“搞什么!我哪有时间奶孩子?”
门被一脚踹开,扬起飞尘颤巍巍飘在空中,沈定方气急败坏地走进来了。
他没拿正眼瞧过屋内的旁人,径直走向给带道的男人,一把将他拔了起来:“狗日的,你搞什么,我跟你说了给他们放进来吗?”
男人乖顺道:“属下不敢。”
三皇子递了邹静文一个眼色,邹静文忙上拉住沈定方:“王爷,你哪里受伤了?”
邹静文好容易把人给从沈定方手里揪出来,沈定方闻言更怒:“你自己看。”
两人都上下打量起沈定方,最后对视一眼,都想和对方统一口径,气音道:“哪里?”
沈定方眼看着他们的口型在脑疾和内伤徘徊,当即一嗓子给他们吼闭嘴了。
虽然被这个情况气得怒冠冲天,大逆不道的话都骂了几句,后头的人吓坏了一个喊“谨言”一个喊“冷静”满头大汗地劝着,但是木已成舟,他恨铁不成钢的刮了几人一眼,拂袖而去。
男人是沈定方的副将,他显然对此场面见怪不怪,整了整衣襟,从容不迫地笑道:“没事没事,王爷就吼着一嗓子,其实他很高兴你们来的。”
这就不是打圆场,而是胡说八道了,三皇子和邹静文干笑两声,副将是个好脾气的,带着他们落脚去。
天色已晚,人们差不多都歇下了。这里的屋舍都比较简陋,但二人一路风尘仆仆,也确实是累得心力交瘁。邹静文拿了毛巾擦擦床架丢上枕席,刚躺倒在床上,就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肉和血腥味。
他打开窗户,三皇子刚好也出了门外,对视一眼,邹静文翻出去,两人信步走着。
走到一半,刘副将刚好撞上他俩,讶异道:“怎么了?”
三皇子捂着鼻子,皱眉道:“你们在这里销尸吗?”
刘副将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没有啊。”
三皇子冷声道:“那你说,这个味道是什么?”
刘副将被他一呵斥,要说的话就被打断了。
三皇子上前逼近一步:“说!”
刘副将犹豫了一下,道:“请跟我来吧。”
邹静文难得见三皇子这样咄咄逼人,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寻常。
刘副将领着两人往一个地道走,走入地下室,空气里弥漫的那股味道已经刺得人有些眼花了。
等停下脚步时,眼前歪七扭八地捆着一群千疮百孔的人,男女老少一应俱全。邹静文忍不住皱了皱眉。
三皇子却不太惊讶,只问:“都是什么人?”
邹静文视线久久地停在一个小孩身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孔,一边的三皇子已经抢身上前。抓住一个人,邹静文甚至没有分清三皇子问了什么,只听见那人道:“我真的不知道……”
刘副将笑道:“要让他开口,你以为很轻松吗?”
三皇子冷冷扫了刘副将一眼,接着拿出一颗药丸给眼前人喂了下去
“你干什么,你给他吃了什么?”邹静文见了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慌忙一把抓住三皇子的手臂,将人半扯起来。
三皇子的嘴皮阖动:“……”
邹静文一阵耳鸣,压根没听见:“你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喂了药丸的男子嚎叫叫起来,声音说不出的凄楚可怖。
邹静文手上的劲渐渐松了,茫然道:“怎么回事?”
三皇子站起来,从容不迫地拍拍袖袍,居高临下道:“只有说出来的那个人可以活,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摇了摇手里的瓶子。
邹静文骇然:“三殿下,你在干什么?”
三皇子淡然开口:“办事。”
“你……那是什么东西?”
“一点药而已。”三皇子不耐极了,回过头狠瞪着邹静文,“你以为你是谁,你……”
邹静文终于彻底察觉出不对劲,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咽喉,死死盯住前人:“你是谁,三殿下在哪!”
“三皇子”诡异地笑起来,邹静文手里里面一阵空,眼前一黑。
再清醒时周遭只能见到潦草摆放的杂物,他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
邹静文脑袋涨得厉害,他伸手欲扶额,察觉手心里握着什么物件,他迷惑地抬手,只见手心里握着的正是一个花纹繁琐的药瓶。
邹静文飞速地将屋子内外查看了一番,从屋顶上翻身跳下,直奔三皇子的落脚处,一脚踹开门,猛地掀开三皇子的被子。
三皇子惊坐起:“什么?!”
邹静文一言不发,径直打开窗户,让月光进来。
他把手里的瓶子晃在三皇子眼前:“你认识这个瓶子吗?”
“什么,”三皇子睡眼惺忪,迷糊了一会儿,“你口口找死呢,什么东西?”
邹静文仔仔细细观察了三皇子的神情,把人推到床上:“没事,你继续睡。”
三皇子已经回过神来,哪能容许这莫名其妙的孙子就这么走,力大无穷地把人扯回来,骂道:“你搞什么?”
“你冷静一下”邹静文先发制人,将食指搭在唇前,顺势坐到了三皇子的床框上,“刚刚,我……”
三皇子听着听着只觉着,愈发觉着匪夷所思,瞧着邹静文那个瓶子也感背后一阵发寒,难免有几分难以置信:“难道还能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瓶子给你,还能控制别人做什么梦,这还是人吗,他目的是什么?”
邹静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发生得也是过于匪夷所思,心里就有点没底了,闷声道:“待我回去再查看查看……”
“先不要打草惊蛇。”三皇子拉住他,只道,“一定把东西收好,不然你给我收着,过几天我给寻个靠谱的看看。”
邹静文却记挂梦里的事,三皇子见他神色,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来我干这个坏事?”
邹静文闻言往三皇子那里瞥。
三皇子趁热打铁:“你可有在梦里见到你在现实里从未见过的物件?”
“我从前听学的时候,老师曾经扯过这个道理,就是为什么妖魔鬼怪总是比人多一点什么,狐狸精就是美人头上挂两个耳朵,龙王就是人脑袋上长个角”三皇子正色道,“因为人没办法凭空创造,你想想,你做的梦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邹静文听了,脑子在短暂的豁然开朗里闪回了一个熟悉的场景,但是那点线索却立刻如云烟般消散,他感觉三皇子在他记忆尘封的角落里又唤醒了一个全新的谜题。
邹静文面上苍白了几分,只回说:“殿下说得对。”
三皇子看出他状况不对,居然收敛了自己的暴脾气,可靠地安抚道:“总之,至少可以知道,这是人干的事儿,不是吗?大概是有人趁你不备,塞了这个东西来,我找人给你看看?”
邹静文其实不是在纠结什么梦不梦的,他常常遇到这种事,这回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不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三皇子却对他没有怀疑,甚至认真为他排忧解难,邹静文不免偷偷看了一眼三皇子的神色。
“你还怀疑我?你有完没完?”三皇子见了他的眼神,顿时大发雷霆起来。
邹静文被他一顿踹,连连道歉:“没有,没有……”
虽然这一遭也没闹明白什么事,但是也只能先各回各家,邹静文在床上闭目养神,到底没能睡着,第二天起来时还看见刘副官有点为难地站在三殿下门口。
邹静文就代劳将人叫起床了,于是到王爷那里去的时候,两个人都看着一脸衰样。
王爷看着这两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骂了。
“刘眷,带一分队从这里绕道,在无仓山伏击,切断敌人的后路,他们后撤你务必确保在他们渡河之前给拦住。”
沈定方面色凝重,环视了四周,大概是回过味来,皱眉看向邹静文:“小静,你不过是来送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到外面去。”
邹静文本来听得聚精会神,听见这话,露出点茫然无措的痴傻模样。
这话讲得非常严厉,三皇子看不下去,好心道:“皇叔,父皇给他的任务是全程陪同我,也不用赶人吧。”
沈定方毫不买账,惊讶道:“你一个吉祥物留在这还不够吗。”
三皇子向来也是个有个性的,一上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哈,吉祥物?此次父皇赐我的品级不比王爷你低吧!”
沈定方冷笑一声:“有完没完,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一个个甚至没有当过一天兵的,你杀过人吗?”
“王爷,您不像是会介怀这种事的人呢。”这么些天以来,邹静文没见过沈定方这么刻薄的模样,没想到在军营了他会和变了一个人似的,打圆场道,“要说奇葩,您年轻时候不是干的多了吗?三殿下纵是稚嫩了些也不是您想的那样不能扛事,不然皇上也不会千里迢迢地送人来……”
沈定方只一摆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邹静文就被撵出了营帐。
关门时,沈定方又开始部署人员位置,邹静文就听他说了个“侧方不用管”就被守门的一脚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