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厌看着他的目光掺杂了太多东西,他说:“招扬,真正该醒过来的人,是你。”
……
“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招扬缓缓睁开眼,耳边就是熟悉的呼叫声。
时秋厌抓着他的手几乎不敢用力,“招扬?你感觉怎么样?”
“我……”招扬刚开口,嘶哑的声音再次让他闭上嘴。
时秋厌立马将旁边备着的温水递到他嘴边。
招扬含着吸管小口吸吮,大脑还在因为现实与梦境的切换陷入缓冲中。
医生护士很快赶来,仔细地替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可结果依旧跟之前没什么差异。
为首的主治医生最后摸着自己光亮的脑门儿,感觉自己这些年的头发都白掉了。
“张医生,他怎么样?”时秋厌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挺、挺好的。”张医生看着检查单,他已经核对了整整两个小时,“只能说病患、这位招先生呃、非常健康。”
时秋厌:……?
在招扬昏迷的这几天,张医生这个回答他数不清已经听过多少遍了。
招扬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不过这种系统的事情没办法用医学来解释,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只问了一句:“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张医生又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门儿。
说到三天的时候,旁边的时秋厌再次红了眼眶。
招扬看着熟悉的人,又想起梦境中他的样子……他为什么会梦到那些?那些剧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估计是刚醒过来的缘故,他一陷入思考大脑就开始隐隐作痛。
“007?”他最后尝试在脑海中呼叫系统,可惜这次系统没有回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时秋厌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没有漏掉他突然细微的状态变化。
“没事,就是我好像做了个梦。”招扬说。
在医院昏睡期间,设备上是可以看见招扬脑电波的变化的,这也是为什么他陷入昏迷这么几天,医院迟迟没有进行更深一步的治疗,因为程序显示他的状态跟人晚上进入睡眠状态没什么区别,只是睡眠质量不高,大脑始终在活跃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做梦,最大的区别就是没人能把他叫醒而已。
当然,除去这个因素之外,医院没有在他身上检查到任何异常、病变也是另一大主要原因。
招扬掀开被子要下床,他觉得自己需要去外面透透气才行。
时秋厌拿着外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显然还没从对他昏迷的担惊受怕中缓过神来。
“时秋厌。”招扬站在树下轻声喊出他的名字。
“我在!”时秋厌始终握着他的手,似乎担心他会离开自己,看样子这次的意外把他吓的不轻。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招扬掰开他的掌心,看着上面那两颗痣,不多不少,“比如我们其实已经认识过很多次了?”
“我相信。”时秋厌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可爱又漂亮。
这种好事他怎么会否认呢?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招扬抚摸着他的掌心,语气不像质问,更像是撒娇般的抱怨。
时秋厌被他碰得掌心酥酥麻麻泛起痒意,“我没有瞒你。”
“那你是怎么跟徐海深成为同班同学的呢?”招扬停下动作,他的视线往上移,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
时秋厌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丝慌乱。
这点儿细微的变化没能躲过招扬的眼睛。
果然如此。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招扬的语气还算平静。
“我……”时秋厌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先一步抓紧了对方的手。
招扬感受到他的手在抖,或者说他整个人其实都在抖。
双方僵持不到两秒钟,他就率先败下阵来。
招扬不得不再次承认,时秋厌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要更加重要得多。
一只手轻抚过发顶,带着安抚人心的轻柔动作,时秋厌愣愣地望着他。
招扬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抖成这个样子?”
时秋厌忽地就红着眼眶扑进了他怀里。
没过多久,招扬感觉到自己胸口一片濡湿,他无奈又好笑地说:“你这是拿我衣服当抹布用呢?”
明明他才是受到欺骗的那一个,此刻这个小骗子却更像一个受害者,委屈成这幅样子。
“……对不起。”时秋厌缩着脖子当鸵鸟,可惜他给自己做的临时心理建设依旧不足以支撑他现在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好,这句道歉我收下了。”招扬把他的脸从自己胸口挖出来,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尾。
时秋厌暂时成功被他的温和情绪安抚到,终于止住了自己想哭的冲动,只是还有些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抽噎。
最近时秋厌的情绪仍旧有些不稳定,具体体现在招扬多次深夜入睡之后都会被敲门声吵醒。
他每次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的时候都能跟门外抱着枕头的时秋厌贴脸。
“招扬,我睡不着。”时秋厌说着睡不着,但他眼下的乌青已经很明显。
招扬还没开口,说着睡不着的时秋厌就先一步打了个哈欠。
招扬半梦半醒中将人拉进房间,“睡觉。”他都要困死了。
虽然在医院那么多天他都在睡觉,可他大脑接收到的信息实在有些超负荷,这觉睡的比醒着还累。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在三米宽的大床上,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招扬睡醒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还没亮,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旁边的位置有被睡过的痕迹,但此刻床单是凉的。
时秋厌不知道去了哪里。
招扬洗漱完出去拧了下门把手没打开,他又试了好几次才意识到不对劲,房间门貌似从外面锁上了。
他这套房子平时只有自己住,除此之外就是被他带进门的时秋厌,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
招扬抓着打不开的门,都要被气笑了,没想到他在梦中遇见的情况在现实中也能体验一回。
可惜门终于打开的时候,外面站着的人却并不是时秋厌。
“贺青。”招扬眉毛一挑。
贺青朝他微微躬身示意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小少爷,招先生有请。”
招裕锋此刻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站在他旁边的是锁门的罪魁祸首时秋厌。
时秋厌站的笔直,比站军姿还要严肃认真,几乎一动不敢动,看到招扬出现就如同看见了救星。
招扬走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后,他在时秋厌掌心轻轻捏了捏,才看向自己爷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还来不得?”招裕锋没在意他第一时间护人的动作,反而在他出现之后始终把目光在他身上徘徊,眼中带着打量。
招扬感觉他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有些奇怪,等那道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之后他才猛地意识到原因,干脆似笑非笑地抱胸看着自家爷爷,“爷爷,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招裕峰嘴硬地冷哼一声,“我不可能同意他踏进我招家的大门。”
藏在招扬身后的时秋厌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招扬难得没跟他正面呛声,“那我就带着我家厌厌爬窗户进去。”
已经准备好台词的招裕峰瞬间词穷,这臭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落在最后的贺青立马上前替老爷子顺气。
招扬趁着这个空档扭头问时秋厌:“卧室门是不是你锁的?嗯?”
毕竟他们家老爷子好面子干不出这种事情。
时秋厌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不光卧室门是他锁的,连外面大门都是他开的。
“很好。”招扬从他的小动作中得到了答案。
他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又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终于顺完气的招裕峰指着他,“你这臭小子是想气死我?”
“我可不敢。”招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嘴上说着不敢,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顾及。
贺青在旁边给他使了个眼色。
招扬回敬他一个眼神,神色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招裕峰最后是砸着拐杖走的,“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
招扬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目送他们离开,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招老爷子坐上车之后,他才隔空挥了挥手,“爷爷放心,我健康得很~”
回应他的是被大力关上的车门。
“招扬,对不起。”车开出去之后,时秋厌才扯着他的衣角道歉。
招扬收回目光朝他看过来。
时秋厌又说:“你爷爷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他以前喜欢你吗?”招扬问的太突然,又那么自然。
时秋厌顺着他的话就脱口而出:“不喜欢。”刚说完他立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招扬这才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起身往里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好,那我再次接受你的道歉。”
时秋厌几乎要琢磨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了,可他清楚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在这之前他始终无法安心。
有个词叫事不过三。
招扬在心底给时秋厌颁发了三张赦免卡,不过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
时秋厌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被招扬的家里人给刺激到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再次尝试坦白实情。
外面天色还没亮,甚至越来越暗。
招扬看了眼手机才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也就是说他白天整整睡了一天。
两个人原本约好了晚饭,没成想招扬临时接到了一通意外的来电。
时秋厌刚把第一盘鱼香肉丝端出来,他就看见了在门口换鞋的招扬,询问的语气因为慌乱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质问的味道:“你要去哪里?”
招扬动作都没有停顿,他揣上钥匙就利落地打开了大门,“有事,你先吃不用等我。”
“我——砰!”
时秋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关门声粗暴地打断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准备的晚餐,瞬间没了任何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