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媛跟在欧仲霖身后一同上楼,她在楼梯拐角凑上前去,悄悄问道【欧队,你今天是不是对那个何经理也有所怀疑啊?那为什么刚才在“盛天国际”的时候不连带着一起问了?是有什么顾虑吗?】欧仲霖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她,逗趣道【小丫头,学的那点罪犯侧写全用到你队长身上了是吧?问题不错,等会儿聊。去,先把资料交给萌萌,休息一下,让大家准备开会。】说罢头也不回地快步上楼去了。
向义昭在办公楼忙里忙外跑上跑下,看到自家队长一脸烦躁郁闷,跨大步风风火火地进入办公室,他赶忙迎上去叽叽喳喳地报告今天几个外勤组的最新动态,向义昭一边婆婆妈妈地交代着,一边抱怨道【欧队,刚才发了好些信息你怎么都不回;今儿收到了你绝对想不到的劲爆线索!还有,王梅梅的母亲已经来认领尸体了;本来就没有头颅,我们也只能给她看了DNA报告;她一个人来的,就住在市局附近的招待所里。不过全程她也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是呆呆地看着,我们跟她说话也没什么回应,最后签了些文件办了手续就走了;也没说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去。】欧仲霖点点头,吩咐让归队的组员五点一刻去大会议室做个简短的汇报,具体案情分析还是和往常一样等到晚饭后;并让向义昭先带着两个实习生去审讯室问话做笔录,让小孩子一边观摩一边练习;自己则是去了刘副局的办公室进行了一番详谈。
向义昭带着毛威先进入审讯室,让文佳媛在隔壁的监控室里看着;此时林盛坐在审讯椅里,他一手托着额头,一手握拳一下一下不断地敲击面前的横板;待向义昭和毛威二人入座后,他才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两位,不耐烦地说道【警察同志,我刚才在公司和你们另外一位警官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是,王梅梅是我情人,不过我没杀人;我上周末去哪儿是我的事儿,和你们无关。】血气方刚的毛威看着眼前的嫌疑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喝道【林盛,这里是警察局,你最好端正态度,配合警察工作;要是你真的清白,就认真回答问题,洗清嫌疑,我们自然让你早点离开。】
林盛看着毛威那初出茅庐的学生样儿,白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毛威面上一僵,只能打开笔记本看着问题逐个发问【林盛,你和王梅梅是如何认识的?她又是如何到你们公司去工作的?她成为你的情人有多久了?你们平时私下里又是如何联系的?】林盛烦操地捋捋头发,答道【这位小兄弟,我刚才已经和你们同事说过了,你们还录了音了,自己回去翻翻不就行了吗?何必浪费时间。】
毛威面无表情,厉声道【让你说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林盛摇头翻白眼,叹了口气,道【行,说,我说就是;我老婆之前在江东妇幼院生产的时候,王梅梅是我们那房的助理护士,我和王梅梅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之后我就想个法子,让她去我们公司挂个闲职做做,我们在一起头尾也就一年。我们在公司表面上不联系,就是维持正常的工作关系;私下里为了不让我老婆起疑心,W信和短信都不发,单独在网上买了个不记名电话号,平时用那个卡号和她直接打电话;还有就是周末借着和朋友出去运动聚会的档口,去王梅梅家,但从来不在她那儿过夜。钱财上就是节日里买点小礼物吃个饭,用海外户头开个副卡让她刷,就没了。】
毛威接拿着一叠照片走到林盛跟前,一张张摊开给他看,还是那些酒店和高速路口的监控照片,上面林盛的脸庞和车牌号清晰可辨,时间确凿,无从抵赖;毛威点着照片说道【林盛,上周五到上周六,你在西陵区进出粤港的高速路口收费站,以及“大学城”路段的监控中消失又出现,这一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行动?不要再用你那套自由活动的借口来搪塞警方,我们不信你那鬼话;要证明你的清白,该不该坦白,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林盛双眼一闭,向后仰仰脖子,沙哑着说道【哼,你们警方不是什么都能查吗?那去查车载GPS喽,不就知道我把车开哪儿了嘛?何必和我在这里扯皮。】毛威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道【林盛,你周五一上车就关了车载GPS,还关了手机,让我们查什么查;你要不是做贼心虚,捂得这么严实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也不要太嚣张了,你早晚都要开口;我们迟早能找到证据钉死你!】林盛此时也来劲了,他冷哼一声,回怼道【怎么了,我要是不开口,你们警方就要屈打成招,黑白颠倒吗?我不就养了个小情人嘛,你们还能什么杀人的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扣啊!】
看着重点越来越偏移,向义昭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他伸手轻轻拍拍毛威的后背,让他安静做笔录,先别激动;向义昭接过问题,用更缓和但是沉重的语气,问道【林盛,你知道王梅梅她怀孕了吧?孩子是你的吧?所以这案子可是一尸两命,还要我来告诉你情况的严重性吗?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前两天粤港头条的无头女尸被碎尸抛尸的新闻,你肯定也看到了吧?在粤港市可都传遍了,我们警方破案压力可大啊;林经理这么聪明,那现在请你来猜猜,那具被大切八块的无头女尸是谁呢?】林盛听到这席话突然间坐直不动了,他的表情和姿态,从一听到“怀孕”和“孩子”等字眼时,开始显得坐立不安;再到随后的“无头”和“分尸”等字眼,变得肉眼可见的恐惧,颤抖和焦躁。
向义昭看时机差不多了,又朝监控室的方向打了个手势,在隔壁间等待的文佳媛就带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块照片进来了;她面无表情地将那些高清□□照片一张一张地排在林盛审讯椅前,相比于隔着手机屏幕观看抖动的视频片段和打了码的图片,警方提供的全彩plus版有着更为直观的冲击力。那些带着暗红色凝固血液的□□,切口参差不齐的块状物,和摆在停尸间里拼合成的人体轮廓,都一点一点压迫着林盛的视网膜和大脑神经,一下一下地刺透他的心理屏障;他双手抱头,将身子扭到一边,嘴里低吼道【拿走拿走,都拿开!别给我看这东西,我说了我没杀人,你们拿什么给我看都一样!我没什么可说的!】
向义昭见他这副死样子,冷冷地说道【林盛,让我们来捋捋;首先你包养王梅梅,还让她怀孕了;并在得知她怀孕后的一个月不到,王梅梅就被人残忍地杀害了。接着在我们推测的王梅梅死亡时间段内,你明明应该呆在邻市出差,但突然回到粤港,还有近一天的时间行踪不明,而且三番五次地拒绝向警方解释,你要我们警方怎么看?难道不是王梅梅以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你,让你离婚或者向你索要大额封口费,你觉得不划算,一怒之下,才动手杀人的吗?!】林盛听后突然崩溃地大声喊叫道【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知道她怀孕后,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有什么理由杀她!】
向义昭看他终于肯开口了,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林盛,你要真是清白的,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们调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你走。】林盛把脸埋在双臂之间,双手挠头,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幽幽地说道【我老婆第一胎是个女孩,我父母那边一直不高兴,孩子都一岁了,都不肯来看一眼。我们家是三代单传,一定要生个孙子,可我老婆产后身体一直不行,也没去上班,就在家里带孩子。我们问了不少医生,也说以后可能不太好生育了,我就想着那先等几年调养好了再说吧。前一段时间,王梅梅给我说她怀孕的时候,我挺意外的,毕竟平时安全措施都有做;不过我是挺高兴的,私下还特地拿了王梅梅的八字找大师算过,说她命里有儿子。当时还不知道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我就决定等月份再大一点,去检测胎儿性别,要是男孩就让她生下来,我以收养的名义带回家去养。要是女孩就让她打掉,给她点钱算了;如果她实在不肯打,出钱让她自己去养也行,我就干脆和她断了拉倒了。】
林盛停顿一下,抬起哭丧的脸,直愣愣看着对面坐着的几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些想法和安排,我一点都没有和王梅梅说过,就是让她好好养胎;我到现在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知道,王梅梅本身又是那种小羊羔一样的软性子,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和她起冲突,给自己添麻烦?就算最后真的是个女孩,那说到底也是我的骨肉;王梅梅要是想留着,我顶多也就是拿钱打发打发她得了。我又不是法盲,何必动手杀人,为了个情人和私生子自毁前程?!】向义昭听着这一段“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并且渣的不能再渣的自白语录,强压心中的怒火,黑着脸继续说道【林盛,既然你说是想要这个孩子的,我们姑且信你;那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人和你或者王梅梅有严重过节,或者大的利益纠纷,会想要害她?】
林盛捂着脑门思索半天,才无奈地开口道【我出来工作这么多年,自认平时为人处世都是以和为贵;对待上级就不用说了,对待平级同事和下属也是客客气气;就算有人犯了错,我也是私下里好好提醒两句,从来没有让人在明面上过不去。闲的时候认识的人都是以玩乐为主,更不会有什么金钱利益往来。做审计这一行的,又是个中层,能分配到我们手上的活计,都是上面人已经谈好的价格和业务范围。顶多也就是让不好应付的客户抱怨几句,说白了都是工作上的事,总不至于对我这个给人打工的喊打喊杀吧。至于王梅梅那边,哼,她根本就不出门社交,和别人大声点说话都不会,走得近一点的就是我们部门里那两三个年轻孩子,还有她那个医院工作的闺蜜,哪里可能去外面惹得一身骚嘛?】
向义昭见这个问题也挖不出什么,又绕回到之前那个问题【林盛,话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一直和我们警方绕弯子了;周五到上周六那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有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你作证?这个问题你不回答清楚了,其他的废话说的再好听,我们警方都没有办法排除你的嫌疑。】林盛一改刚才满嘴“做小伏低”和“义正言辞”的语气,顿时又变成了一个哑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等了一会儿,他嘶哑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杀人。至于上周末去哪儿了干什么了,都是我的私事,我保证与王梅梅的事无关。你们不用再问了,我不会说的。】
向义昭听罢恨不得上去扇他几个耳光,废了半天口舌还是白搭,火冒三丈,心里早已破口大骂;但面上还是面不改色地劝说他好好想清楚,尽早坦白从宽。欧仲霖此时已经在隔壁监控室里听了好一会儿了,他放下耳机,拔腿推门,走进审讯室;室内众人听见声响同时抬头,林盛见了来者是欧仲霖后,又垂下脑袋装死;欧仲霖也不气恼,他只是背靠墙壁,淡淡地问道【林盛,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们正好来聊点别的。听说你们现在的部门主管从过年开始就身体不适,那个岗位基本一直空着;这个把月,部门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和何洪威两人分管,那现在部门主管这个位置有下一任人选了吗?会是你吗?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人选吗?】
林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脑,早上赶路的劳累,加上轮番审问的精神压力,使他现在基本上无法思考,只能靠直觉和基本常识回答问题;他皱着眉头说道【CAO,你们做警察管得还真宽,TM什么都想知道。我们老主管病退后,这个部门主管的位置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合伙人私下和我聊过,觉得我业务能力和处事都还不错,问我有没有意向接任,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但问过之后就再没下文了,我也没太在意。到底谁上位的,在等级制度严又官僚风气重的国际公司,不到最后宣布,没人说的准。如果最后定的不是我,那选择就多的去了,可能从其他业务区或者业务部门平调一位,要不然就是直接外聘。】
欧仲霖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部门里那位和你平级的何经理,为什么不让他来担任这个主管位置?】林盛轻蔑一笑,不耐烦地回道【哼,他?是谁都轮不到他!何洪威这个人,处理业务上确实没话说;他提到经理这个位置后,经手的项目就没有延期的,有质有量,大家都认可;但这个做人方面嘛,他就不太行;死脑经转不过弯,常常小问题抓着不放,和客户那边的沟通也不近人情,拉大单子或者发展新客户,都不太顺畅;对待下属是叫那个严,稍微有点做的不对、做的慢了,或者有点不符合他的标准,就跟骂孙子似的,他负责的那个组,不管新人还是老人,每年都有要求转到我手下或者去其他部门的。】
欧仲霖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问道【那你和王梅梅的事儿,你家里和你们公司里,有人知道吗?】林盛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几位,冷笑一声说道【不可能!我TM什么东西都得备双份的,家里头已经算是瞒地密不透风了;我老婆又不工作,就带孩子和家务,哪能知道。】他皱着眉头又想了想,说道【在公司里头,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两个连多说一句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