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潮气很重，凉爽的空气涌进胸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迟攸同一醒就走了，迟曙躺在床上没动，直到迟攸同从屋里出去，他才慢吞吞换了衣服出去了。

迟母正在桌子前面摆早餐，看见迟攸同从迟曙屋里出来瞬间耷拉下了脸，“昨天晚上你又没回去，你弟弟又缠着你了?”

“这不是今天要走了。”

“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但是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知道明天要走了还不陪陪你老婆孩子。”

迟攸同跟着迟母去厨房端饭，迟母碎碎念个不停，迟攸同无奈道：“小芍在城里，我这几天都在陪她呀，这样吧，我一会儿去高铁站之前再去看她一眼。”

迟母瞥他一眼，“夫妻间哪有嫌见面多的?”

迟曙在洗漱台刷着牙，冷眼看着厨房那人惯常孝子形象的温和伪装，吐出了嘴里的泡沫，像吐了一口糊了的饭渣子。

“小曙，洗完漱去吃饭，吃完赶紧收拾东西上学。”

迟曙含糊应了声，又慢吞吞地继续刷牙了，等他刷完牙的时候，迟林已经吃完离开了，迟攸同脸色不善地坐在那里，像是刚跟迟林来过一场激烈的口舌之战，气氛有些阴沉，迟曙坐在迟母旁边，迟母把温度刚好的饭递给他，轻声说：“有些菜都凉了，你看你想吃哪个，妈妈给你热一下。”

迟曙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太饿。”

迟母起身回厨房，没一会儿又端来一盘番茄炒蛋，还冒着热气。

迟曙笑着说：“妈，这又不是冬天，凉的也能吃。”

迟母瞪他一眼，“要不是你在洗手间磨磨蹭蹭，菜怎么会凉，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我看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迟曙埋头吃饭，不说话了。

迟母又絮絮叨叨起来，“你说你整天就知道熬夜打游戏，你——”

“妈。”迟攸同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小曙昨晚没打游戏，我不让人睡，陪着说话呢。”

迟母把唇枪齿剑转向迟攸同，“知道你弟弟今天上学你还不让他睡，你这大哥是怎么当的。”

“好了好了，妈，我错了。”迟攸同一边认着错一边起身，“一会儿小曙要迟到了，我去帮他收拾东西。”

他起身进了迟曙的卧室，拿着人的行李箱和书包出去了，“小曙快吃，哥门口等你。”

外边的太阳还没出来，空气依旧凉凉的，是夏日里最舒适的时候，迟曙深吸一口气，好似吸进去的空气把五脏六腑都净化了，他抬脚上了车。

迟攸同在马路那边吸烟，看见他上了车，把烟掐了也上车了，“我在你书包里装了些钱，今天去先把行李收拾好。”

“妈给的钱够花了。”

迟攸同笑了笑，“你以前不是总缠着我要零花钱吗，怎么不要了。”

迟曙手肘撑在窗户上扭头看着窗外，想，为什么呢，大概是突然发现，原来爱是让他听话的筹码，而兑换筹码的东西他给不了。

“我先送你去你朋友家，把行李放在那里，他要是不在家，就先把行李放在学校门卫处。”

迟曙突然想到这几天立宵永远赶不上的早读和第一节课，他大概还没起床的吧。

迟曙猜对了，立宵来开门的时候头发还炸着，整个人睡眼惺忪，眼睛发红，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他忍着脾气，“怎么来这么早?”

迟曙其实已经在门外喊了五分钟的门，最后是后面的邻居通过后面的窗户把人叫醒的，迟曙懒得搭理他，拿着行李进了门，“还有几分钟第一节课就上课了，你管这叫早?”

立宵闻言瞬间清醒，瞬间丢下迟曙就回屋穿衣服，嘴里含混不清冒着脏话，他昨晚刚跟老师保证，今天绝对不会迟到，结果又把早读睡过去了。

等他穿好衣服出来，迟曙的行李也拿进屋了，“你早读也没去?”

迟曙打破他最后一丝希望，“可是我请假了。”

“靠。”立宵拎着书包往门外冲，不忘在卧室抓两个面包，一边锁门一边递一个给迟曙，迟曙没接，“我吃过饭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床都起不来?”

“起不来床才是初中生常见的现象好吧。”立宵吃着面包问迟曙，“还有几分钟上课?”

“五分钟。”转而迟曙就看见身边的人箭似的旋了出去，迟曙低头看了一眼表，“还有十分钟。”他又不紧不慢地走了起来，到教室的时候刚好上课铃响，迟曙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莫名的，毫无缘由。

放学立宵趴在桌子上背英语单词，迟曙写数学作业。教室里背书的声音很低，有十几个人在写作业，不一会儿，教室彻底安静下来。

“这题老师没布置吧?”迟曙还在沉浸式写数学题，闻声吓了一跳，笔一下子弹了出去，立宵坐在他旁边，书包丢在前面桌子上，侧头看着迟曙手下的卷子。

“今天的作业你写完了?”他看见迟曙抬头，拿过他手里的卷子翻了翻，“上一套卷子呢。”

“上课写了。”迟曙弯腰捡起了笔。

立宵目不转睛看着天书一样的数学题，“老师上课讲新课你写题?”

迟曙撑着头看着立宵挑衅地笑道：“新课嘛，还不是有手就行。”

没手的立宵嗤笑一声，“英语单词你背会了，今天早读你的语文古文背会了，老师明天可是要提问的。”

“我明早再背。”

立宵回他一个挑衅的微笑，“别呀，十几分钟解决的事情何必拖到明天早上。”立宵悠悠看他一眼，“还不是有嘴就行。”

“你的英语题写完了?”迟曙誓要扳回一局，立宵毫不在意地仰靠在后面桌子上，“跟你的数学题一个进度。”

迟曙淡淡笑道：“明天第一节课数学，第二节课才是语文，上午都没英语。”他说完就把卷子塞进书包拿出了教室，他可以第一节课数学背语文，中午背英语，但立宵可能会熬夜写数学题吗？迟曙走路都带着愉快的风。

“喂。”立宵从后面赶上来，上来揽住了迟曙的肩头，“回家数学作业给我抄抄呗。”

“行啊。”迟曙答应地爽快，立宵都愣了一下，结果迟曙接着道，“叫哥，叫哥就给你抄。”

立宵的手瞬间收回去了，“啧，我以后让你抄英语行吗。”

“我同桌英语课代表，用不着你。”迟曙在小路两边晃着走，硬生生把泥土小路走出了舞台走秀的阵仗。

“哥，迟哥，行了吧，作业给我抄抄。”

迟曙满意地弯了唇角。

好像在十五岁这个年纪，只要能让对方开口叫哥，就是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