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我们俩谁跟谁呀，这种事儿何必麻烦老师呢。”在这一年的第三个?女朋友被抓住，立宵的胳膊半搭在一个教官肩膀上，跟街头小混混商量干坏事似的，勾肩搭背的，试图讨饶。

那个教官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教官服，但因为过于瘦了，腰带缠的很紧，两手臂放在身侧的时候，整个人像个长方体，笔直立着。他看来往的学生流逐渐稀少，抬脚往学生密集的洗漱台走去，有些洗漱的学生忍不住偷瞄他们，立宵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就跟一摊泥黏在了一尊雕塑上，但大多数人已经对这位经常光顾教官肩膀的不速之客习以为常了。

“我们俩什么关系，我告诉你立宵，这次的事你老师必须知道，开学才多久，我逮着的情侣也就五六对，其中三对都有你，你这是两星期换一个吗，咱能收敛收敛不?”

站军姿似的瘦教官毫不客气，声音中气十足，一旁已经隐约传来学生的笑声，但立宵毫不在意。

“不是啊，教官，你想，如果有漂亮的女孩跟你表白你能拒绝吗，多伤人家女孩儿的心呀。”

教官淡淡瞥他一眼，“怎么，谈了又分就不伤了?”

立宵推着人走进教官屋里坐下，门外学生洗漱谈话的声音层起彼伏，也有一边刷牙一边歪头往屋里偷看的，教官要看人，门没关严，立宵放低了声音，“不是啊，我谈的时候都是认真的，最后都是那些女孩来跟我分手的，我要真渣了她们，她们见面怎么会对我和颜悦色，你说是不是?”

“我管你什么原因，谈恋爱谈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必须得受到教训。”教官瞥他一眼，起身把嘈杂的声音关到门外，斟酌着开口，“你说你是认真的，那你说说，那些女孩是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嘶，这个嘛。”立宵往床边靠了靠，教官不耐烦地说：“行了，你谈了那么多，什么时候真的追究过。”

立宵这才笑着开口：“因为我太体贴了，她们受不住。”

教官闻言挑了眉，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你确定这句话里没少个字?”

立宵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摊着手，“真没骗你，你听我细细道来，你看，我们在一起要官宣吧，这要给足人家安全感嘛，我在□□，微信里官宣，然后又在快手发我们的牵手照片，平时过星期出去玩，陪着逛街吃饭买衣服都行，就是——”

立宵迟疑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说情侣之间牵个手抱一下我能理解，可是非要在公共场合接吻我就不太能接受了。”

“你谈恋爱不接吻?”教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毕竟他也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想当年也是万花丛中过的，这也是他和立宵这个小他半轮加一岁的小孩说得来话的原因，他现在被立宵这不属于正常男人的言论惊呆了。

立宵马上去捂他的嘴，唯恐这人毁了他浪荡公子的才情，急忙道：“不是不是，我就是现在年纪还小，想着接吻这件事还是等成年了吧。”

教官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立宵道：“碰一下嘴还好，太深入的，实在是难以忍受，我想想都起鸡皮。”

“所以人家女孩跟你分手是因为你不接吻?”教官看着这个非正常男人，表情一言难尽。

立宵耸拉着脑袋，“说我不够爱她们呗。”

教官上下打量他一番，实在不像个能干出这么纯情事儿的人，“啧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么，额，绅士。”教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到了嘴边的纯情给咽下去，这崽子要是听到别人说他纯情估计得翻脸，“我以为像你这样式的，估计得把人骗到旅馆。”

“哥，我才十四岁，请清理一下你脑子里的龌龊画面，OK?”立宵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再说，要真干了那种事，岂不是要结婚，我爸要知道，我这两条腿估计要废了。”

“所以现在谈的这个怎么样?”教官满脸八卦，跟刚才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

“快分了。”立宵语气轻飘飘的，打了个哈欠，“最近有点忙，没陪她，生我气了。”

“你能忙什么。”教官坐在床头点了一根烟，立宵抬手要，被他掴了一掌，只好悻悻然收了手。

“别提了，这次考试数学考了38分，数学老师前后追着我补习。”立宵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教官不仗义地笑了，“哈哈哈，我当年数学那么差也没考过这么低，你是闭着眼瞎蒙的还是咋的。”教官笑得烟直抖，烟灰落到他的裤子上，他嘶哈一声跳了起来，跺了跺脚。

立宵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不想说话，教官看他一身颓靡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忍不住道，“你英语不是考了118，阶段第一吗。”

“谁跟你说英语好的人数学就好，我看那数学题跟看天书似的。”立宵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整个人活像是被拍扁了的馅儿。

教官弹了弹烟灰，抬手拍了拍他的腰，“行了，不就是个考试，至于吗。”

“38是阶段倒数第一，丢死人了！”立宵翻身吼道，吼完又蔫儿似的瘫回去了。

教官被他这难得一见的丧气样子逗乐了，“知道丢人你还不学，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儿学校锁门了。”

“不回去，家里有个数学大神，整天那他那非人类的智商碾压我。”立宵更糟心了。

“他数学考多少分?”

“120。”立宵说完腾地坐了起来，头发被被子糊得翘了起来，两眼空洞，“完了。”

“又怎么了。”教官已经做好了吃下一个大瓜的准备。

“我让我舍友在门口等我，结果跟你聊嗨了，给忘了。”立宵迅速起身下床，暗自祈祷迟曙还在等他。

教官一听就这事，浅浅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还不能自己回去了。”

“这深更半夜的有人贩子怎么办！”

“靠。”教官给逗乐了，“那你还在我这儿睡得了，我这儿没人贩子。”

“不行，数学作业还没写。”再说，迟曙还在等他呢，那位要不耐烦了他的数学作业就没着落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快滚。”立宵麻溜拎着书包，冲了出去。

校园里已经不怎么见人了，只有教导主任在挨班轰学生们回去睡觉。

立宵一口气跑到大门口，果真没人了，完了完了，今晚不会真要住在学校了吧，他还有一张数学卷子没写，明天老师检查，立宵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硬着头皮走出了校门，他刚决定要挑战自我，结果就看见迟曙靠在墙边，书包挂在他的半个肩膀上，他微侧着头，凝视着立宵从来不敢直视的那一条黢黑的小路，没有路灯，那黑色像是一摊黝黑的墨水，看久了似乎人都要化进去，光是看着，立宵就能想象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迟曙站在这里，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整个人像是成了这黑暗的一部分，以至于立宵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叫他，直到迟曙的目光落下来，他才醒过神儿来。

迟曙淡淡看他一眼，抬脚就走，立宵跑上去追上他，“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等这么久走了呢。”

“这条路你能自己走回去?”迟曙不浅不淡地挖苦他。

立宵本人怕黑怕鬼，他的自尊心比他还怕黑，他曲解话意，“不信试试，我走你前边，这路我走多少次了还走不回去?”

“行啊，你走前边。”迟曙说着停下，立宵磨磨蹭蹭往前走，步子踏得小，臂甩得老高，每次都能擦着迟曙的衣袖。

“迟哥。”

“嗯。”

“我厉害吗?”

“比普罗米修斯都厉害。”

“迟哥。”

“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