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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一报还一报的感觉，或者是上帝给你关了这扇门，总会开那扇窗。在她以为她妈谈恋爱她要失去时，她爸给她换了手机号的旧微信发了微信。
——元旦快要来了，过年年后回不回来看看。以前不敢细想，现在总想欠你很多，我一生最乖的孩子，教你弟喊你姐姐。我发誓，家里永远有你一份。
岑昭晚上十一点前回家，她爸在她银行卡里打了很多钱，银行发了消息。
他们年长的总觉得道歉和给钱能解决很多问题，确实在他们眼里可能出了社会有了亲人后就这两个很重要，一个是“屈服承认你对”的面子，二是支撑往后所有生活的钱。你户口迁到你妈那边，爸爸这里仍有一个孩子，还是男生，但爸爸依旧给你一个家。
几十万。
岑昭没勇气问她妈是不是真谈恋爱了？这些天的不舒服找到一个豁口，却不是因为这个钱。“不敢细想”“欠你很多”“我一生最乖的孩子”，岑昭满眼和心里只有这几个字，像一个豁口，又像瞬间拿什么噎住她喉口，很疼，伴随眼眶湿润。
岑宁春很少在家，她有意无意又变成那个在a市很乖不说话不惹事的少年。一旦不惹事爸妈就不注意你，即便在学校也是。她偶想她如果成绩一般，处在班上中下游，老师也不怎么会注意她，只是她恰巧成绩刚好，虽然她成绩刚好不是为了这个。
是因为她老实。
她很多时候后悔过这个词，后悔循规蹈矩，后悔没在他们做父母做的不好时堂而皇之站出来控诉不对，你要这样你就不配做父母！你有父母，你怕他们，却当过儿女的不把儿女当回事，儿女和你自己是两个身份，你们眼里除了父母只有你们自己！
她控诉也没毛病，因为没控诉，她和她爸在她离开前大吵一架，她结巴，说不清楚话。岑年说她不对，没体谅过他，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孩子吗？她现在还站在他对立面凑热闹的闹！爸爸爱你！爸爸也要对突如其来的孩子负责！
——多大年纪还说爱，都这样了还说爱。
嘲讽的是当年幼稚至极的岑昭。
叛逆过分的是他爸循规蹈矩般人生叛逆出的儿子。
那些装瞎的目光。
岑昭早说自己不想他们爱了，等来到c市，她发现自己错误彻底的又期待她妈爱。
岑宁春不在家，岑昭看完微信后趴桌猛哭，哭到第二天早上一看一看就哭肿了的眼睛。
她不想活了。
妈的骂骂咧咧骂两句自以为自己不羁了，实两句就停的她怂了的低头洗漱戴口罩帽子……
出门看到周忱年，她抬一下头就低下来，都怕他看到她眼睛。
周忱年：“……”
周忱年穿的清清爽爽的一大早蹬了一双水果运动鞋，他以为岑昭会愣着他鞋愣一会。周忱年过会，出了小区后，拐弯到两边都是早食但要等的店前问：“早上想吃粥吗？”
岑昭愣了一秒，晶闪闪的眼睛在帽檐下抬眼望下粥铺，说不吃。
周忱年想过去买。她说算算了。
路上，岑昭问周忱年作业写怎样了。
“……”少年在车棚靠近她，她迅速把化学笔记抽出两本借给他。没跟周忱年说为什么哭和装没事。
早上被方明看见了。
娘的方明知道自己每次都抓住岑昭不好情绪的一面，他也会惊奇。
中午刚下课就飞到她们班窗口等她。
学上到高三没什么所谓了，这班里他认识好几个女生。
趴在窗口，不羁利落地像鬼火文明上学版，亮嗓子喊岑昭叶玲玲！
赵然过去问他为什么不喊她？？
——直视她的眼睛！！
叶玲玲在旁边快笑过去。
方明假装撇开赵然，没心没肺问岑昭：“你他妈早上上学为什么戴口罩帽子？cos贼呢？”
叶玲玲笑点低的在旁边弯腰笑死！
岑昭：“……”
岑昭低头捂帽子不给他看，他非要弯腰怼她脸上。赵然受不了一把把她帽子掀了，她一早克制自己不去想伤感的，硬把自己眼憋好了，没什么事。赵然又摸摸岑昭黑线的脸和黑发，温柔把她帽子戴上了，跟方明道：“我们女生隔十天半月就有一次大姨妈一次伤感，你管的着么你？”
方明：“……”
方明除了怼不过周忱年，还怼不过赵然。
此女子很牛逼。
不回去跟叶玲玲吃泡面了，五个人去食堂。
早上赵然问过岑昭什么事，岑昭没说，赵然知道大多数人都不愿说一些不好的事，没再问。社交为照顾岑昭的也把岑昭撇到后面让她缓缓。
马上元旦了，她们在校最后一个元旦。她们班长为给学校福利，决定在校会上朗诵诗歌，听懂的人鼓掌！！
赵然啪啪鼓掌。
叶玲玲要笑撅过去。
方明听出来：“让未来诗朗诵大家给我们表演诗朗诵，我们校好大的光荣啊。”
赵然要笑撅过去。
食堂点菜，岑昭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点菜，加饭，赵然“声嘶力竭”喊岑昭要汤吗？！
给她搞来。
岑昭发现吃到后来都是周忱年买来的酸辣汤和肉。
她低头没走心，把周忱年递给她的胡辣汤慢慢吃完了，眼前还有饭盘。她把糖醋里脊吃了，不知搁哪来的糖醋排骨吃了。无意暴露她是个肉食爱好者，在众人惊讶又理解里，周忱年给她塞过一次饼，她也张嘴吃了。
“……”
赵然却信了岑昭真状态不好，跟岑昭手挽手进班，说人生是有许多坎坷不如意的。你想想你过几年回头看，它可能一点不算什么。
可人要有一生或者小半生创伤怎么整，她结巴也不是一年两年才有和要走的。
想了大半天，岑昭没回复她爸的任何来信。一年多过去了，一年多“没联系”也就那样，中间不联系微信说明没那么重要，说她没出息缺爱，自找；她爸那有什么原因也行。
安慰自己释怀那刻她想到“过去”两个字。
在那的一切像风呼啸来了又轻松翻页就走，翻的第一面是她在那个学校低头写字，初中高中时有同学带相机拍下来了，白底红袖的校服，那些朴素笑脸的同学；翻到她爸的家，那白墙白地板的地方，她脑里轰的一声的喜气洋洋带进来的抱着孩子的阿姨；翻到她幼时在她爷爷奶奶家，她奶奶牙咬着，穿着花色衬衫，在厨房白光大晃里拿着皮带抽她。
她像终于明白在那怀念什么，怀念那个学校。更远点怀念那个知道她被打结巴了的夏夜，她爸气冲冲许很多承诺带小小的她走的夜晚。
没有留念。
在这有留念吗？
她觉得都挺风吹一吹就走的短暂的过往。
她人生是这样的。
不确保以后人生。
夜里，岑昭偷偷骑车偷偷一个人回家，在路上她不住抹着眼泪哭，两天后她爸打电话给她，已经“平静”不接。不怎样。
—
方明撺掇周忱年元旦表演个节目，遥远的柳月也撺掇。方明给岑昭看了柳月即将在她们元旦晚会上表演的舞，民族舞，穿着练舞服的少女四肢纤细，和上次在视频里相反的看出了坚韧，将在晚会上大杀四方。
尼玛她们学校十二月三十就表演，同样是高三，怎么她们能提前放假。
人类悲欢不相通，方明在岑昭被她爸打电话的情绪不佳的第二天，就拉岑昭看完了这支舞。
柳月让周忱年唱，到时候能跟她视频合成个视频，方明想让周忱年唱，无非是他妈高中都要过完了，他妈一个能展示的技能都没展。
原本以为要劝周忱年很久，方明拉着岑昭不嫌事大的想一块劝。
周忱年就答应了。
还问岑昭：“你想听什么？”
方明戏剧瞪大眼：“你想唱什么，你唱什么都行。”
周忱年翘翘嘴角，少年这天格外奇怪般看岑昭：“你啊借那风越海峡，一路坎坷总要去经历它……”
岑昭：“……”
岑昭想这和柳月舞不合。
方明：“……”
方明果不其然推他，收手机，“你干什么呢？”
晚上，周忱年在车棚的车龙头上搭着胳膊，里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外套校服外套，略外扩的耳朵很适合戴耳钉，岑昭出神想他很久没戴了。周忱年笑，想想提起口气，“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护送那时的梦抵挡过风沙……”
高潮部份难唱，周忱年一下唱出来了，岑昭方明瞪大眼，几秒后方明推周忱年：“元旦你唱这么伤感干嘛？回去了，回去再想。”
周忱年又问一次：“岑昭想听什么？”
岑昭没注意。
元旦那天，很迟报备的周忱年因为很帅和唱歌好被挂牌的学生会长加进去了，岑昭不知道他唱的什么歌。元旦外面洋洋洒洒飘雪，赵然叶玲玲兴致勃勃在很早便拉岑昭进去了。
在数不清听了几场当下看只有无聊的青春里，全节目里岑昭最熟的周忱年要登场了。
报幕报高三五班周忱年同学演唱《起风了》！
岑昭因接连数天没睡好而浑浑噩噩的看着台下，那个发浊光的地方亮了一刹，岑昭甚至浑浑噩噩像听见和其他节目不同的尖叫声。
她循规蹈矩坐在台下，周忱年穿着一身白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登场，好看又看出一种绅士的三好。随着一个音符落地，少年嗓音被麦克风传出一种迷人电磁。
不畏惧、不拘束、明亮正常的甚至曝光，大大方方高低起落。
专业的像个歌手。
背景是正经古板的很久以前的三中校园宣传短片，却在此时生出额外味道。不知道上几届的学姐在视频里介绍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