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雾生起了个大早，雾气还没散，街上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他穿上外套，拿上日记，直奔陈渡家。陈渡住在镇边一栋老木屋里，屋前有个小院，堆着些砍好的柴火，像一座小小的堡垒。他敲门时，陈渡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一下下砸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头看了林雾生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像没看见他。

“有事？”劈完最后一根，陈渡才开口，声音低沉，像压着什么没说出口的情绪。他直起身，擦了把额上的汗，脸上带着点疲惫。

林雾生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陈家坪。你还记得吗？”

陈渡的手顿了一下，斧头停在半空，像被冻住了。他放下斧子，转身走进屋子，拿了两瓶水出来，扔了一瓶给林雾生，“坐下说。”林雾生接过水，没动，瓶子在手里凉得刺骨。他盯着陈渡，低声道：“我妈日记里提到那儿，说有答案。你知道什么？”

陈渡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咽下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陈家坪是我家老宅，小时候我们住那儿。后来出了一件事，我爸妈搬走了，房子就空了。你妈，她去过那儿几次，跟我爸聊过什么，我不清楚。”

“什么事？”林雾生追问，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手不自觉握紧了水瓶。

陈渡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水面晃动，像他的眼神。他声音更低了，像在挤出每一个字，“火灾。那年夏天，山里起了火，烧了好几天。镇上死了几个人，我爸受了伤，之后就不愿提。你妈那时候常来问东问西，我爸烦了，后来就不让她进了。”

林雾生皱起眉，脑子里像闪过一道雷。他想起日记里的那句“别信他们”，心里的疑云更重了，“火灾跟她失踪有关系？”

“不知道。”陈渡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像藏着一堆说不出口的话，“我劝你别查了。有些事，挖出来只会更糟。”

林雾生没说话。他看着陈渡的脸，那张脸跟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男孩重叠又分开。小时候，他们常在陈家坪的院子里玩，陈渡总比他高半个头，笑起来像个傻乎乎的大狗。可现在，他眼里的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疲惫。

“你变了。”林雾生低声道，像在说给自己听。

陈渡苦笑了一下，没接话。他站起来，把斧头插回木桩，转身往屋里走，“走吧，别在这儿耗着。”林雾生没动。他看着陈渡的背影，突然喊道：

“陈渡，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渡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你真想知道？那晚我妈死了，我爸疯了，你妈跑去找什么东西，结果没回来。你再问，我也不会说。”

说完，他走进屋子，门砰地关上，像堵上了一切可能的答案。林雾生站在院子里，风吹过，柴火堆晃了晃，像在低声嘲笑他的固执。他攥紧拳头，转身离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