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的耳力极好，他下了上清境，寻着封尧的灵力一路找来书阁，刚进门就听到索寺的最后一句话。
他觑了一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封尧，走了过去，最后停在封尧身侧偏前的位置，站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不偏不倚把封尧护在身后，挡住了索寺怨恨的视线。
“见过将离上神！”童子和索寺齐齐道。
“你说谁罪有应得？”将离又重复了一次。
“将……将离上神怎来了书阁？”索寺根本没想过会在书阁见到已经几万年没来过上天庭的将离上神。
“本座去何处，需要给你报备？”
将离用的自称是“本座”而非“吾”。
“小仙不敢！”索寺立刻请罪，暗地里朝封尧看去，心思百转千回，思考着封尧和将离上神的关系，可封尧被将离挡得严严实是你，索寺只从那个角度看到一片白。
“上神，您……来了啊。”
此刻的封尧像极了一个偷偷跑出去玩却被家长抓包的小孩子，手足无措，低着头，手里抓着衣衫的一角，在他多番拧拉之下，掌心的衣物已经皱得不能看了，可封尧依旧不罢休，欺负完衣角又开始扣自己的手。
将离眉心一皱，先封尧一步将他的手拯救出来，“不许！”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威慑力却不小。封尧在将离冷淡的眼神下，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放过了自己的手。
一旁的索寺看得心惊肉跳。
他没看错吧？刚才将离上神拉住了封尧的手，虽然只有一下。
另一侧的童子见状立刻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烦请明黄仙人将日月星君的确认书交还给小仙，老祖那里还等着。”
闻言，索寺顿时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还没等他把确认书交出去，将离的目光已经落在他手里的那封确认书上。下一刻那封确认书从他手中脱离，飞入将离手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下一刻，只听将离说道：“为何授课仙官一栏是空的？”
封尧从将离进门就在神游，脑子里乱糟糟的，全在想将离下上清境的原因，根本没注意听他们说了什么，直到将离话音落下后久久没有听到回音才抬头去看，一抬头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离他最近的将离更是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封尧听清楚了，可他不知道怎么说。
“啊……这个……”
总不能说你没答应当我师父吧？
封尧不说话，将离眉宇微皱，“你觉得本座不配？”
封尧大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
“亦或……本座对你关心不足或自身能力不够，因而你不认本座为教者？”
“我觉得……应该不是。”封尧继续毫无说服力地辩驳道。
“那为何不写？“
将离的瞳孔是琉璃色的，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澄澈，无论谁看去都不会在他的眸子里看出情绪的存在，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封尧第一次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满”。
不满？
清冷绝尘如谪仙的将离上神也会不满？还是因为他没有写授课仙者的事情，封尧觉得他可能看错了。
旁边的索寺看到这一幕彻底愣住了，传言中不善言辞，威放四海的将离上神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名字在此处和封尧一来一回辩驳。
“我……”封尧喉咙艰涩，“我忘了写。”
理由非常敷衍。
但将离却出乎所料地没有深究，反而一挥手，顿时将离的名字出现在授课仙者那一栏，和下方封尧的名字并于一列，“补上便是，下次……别忘了。”
封尧的脑子就是一团浆糊，除了低头说是，什么也不知道。
将离把确认单交给一旁等候的童子，他转身叫封尧一同离开，封尧傻乎乎地跟着走了。
两人刚准备踏出书阁，走在最前面的将离却忽然停下脚步，只见他微微偏头，朝索寺道：“天道有常，万物有轮，既超脱于常然，更该善修己身。若无视而任由之，沧海自有归途。”
身后的索寺脸色一白，顿在原地一言不发。
封尧不知道将离要去何处，只低着头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辰月宫了。
将离看了眼布满尘灰的辰月宫，无奈甩袖施了一个清洁术，“什么时候走的？”
封尧把不准将离有没有生气，只得乖乖回答，“上神离开长华峰的第二天，我就下来了。”
“理由。”
明明将离的话不带任何情绪，但或许是他先不告而别的缘故，封尧总觉得心虚。
“我……我想红缘了，所以下来看看他。”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有可信度，封尧又加了一句，“他想吃无根果好久了，天天来信给我念叨，我看他实在想吃，就带了好多下来。”
封尧的话半真半假，将离真追究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真的？”
后山的无根树确实全秃了。
封尧顿了下，随后点了点头，小声道：“真的。”
封尧没抬头，所以也没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将离此刻正用一种无法言喻的低沉目光看着他。
过了几息，空荡荡的殿内传来将离浅浅的叹息声，“罢了，是吾考虑不周，想回来住也无妨。”
此话一出，封尧如遭雷劈。
将离什么意思？不是来找他回去的吗？什么叫住下也无妨？
“你还要在此处住几日？”将离又问道。
封尧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离上神的意思是让他继续留在上天庭，暂时不要回上清境吗？
上神还是烦他，所以想让他在下面多几天？
封尧不知道说多久比较合适，试探着说了一个日子，“半……半个月？”
将离不语。
封尧：“一个月……也行。”
再久就不行了！还有一个期中考试的刀悬在他头顶呢！
将离：“你和月老……关系不错。”
封尧：“啊？有吗？”
“……”将离罕见地沉默了一瞬，随后道：“半个月，除非你不想学了。”
将离走了，他回了长华峰，而封尧依旧留在上天庭。
长华峰靠近天水边，昼夜分明。
是夜，锦昀造访却在长华宫正殿看到一个沉闷不语的将离，对方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露出来的半张脸神情低沉。
“怎么了这是？”锦昀熟知将离不喜言语，但今日的将离和五日前她在上清境门口见到的人大相径庭，若非是将离修为过于强大，锦昀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魔界被人夺舍了。
“来了，坐。”
将离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但锦昀直觉有问题。
“你这般模样，我还以为魔族打上门来了。”
“不妨事。”将离道。
锦昀坐下四处看了看，既没看到封尧的身影，也没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封尧呢？不在长华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