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境的入口多了一道银白色的身影，那人走到一旁的凉亭处，和早已等候在此的锦昀四目相对。
“你路上遇麻烦了？三四日的路程怎么走了大半个月之久？”
来人正是刚从魔界折返的将离，他接过锦昀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才道：“麻烦谈不上，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走了一趟苍龙渊。”
锦昀敲打着石桌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是嘛。”
随后想起对方此行的目的，补充问道：“如何，可能确定虚明镜异动的原因？”
将离应了一声，“有些线索，但不能确定，待吾查完神祇，再说。”
“好。”锦昀转头想起另一件事，“那封尧呢？虚明镜可否和他有牵连。”
将离顿了一下，摇了头，“虚明镜确实对封尧的气息有反应，但……”
“什么？”
将离想起自己将带有封尧气息的物什放上去后虚明镜的反应，道：“但不是欢愉，而是……恐惧。”
“恐惧？”锦昀怔了下，“虚明镜是上古之物，会怕一个仙官？”
锦昀的表情明显觉得将离在逗她。
“事实如此。”将离若有所思，随后说起另一件事，“对了，我回来之前给仙帝传信，需他相助暗中清查上天庭所有仙官。”
“应该的。”锦昀想起频繁异动的神女台，心底总不安，“早点把这人找出来也好。”
随后想起什么，道：“这事儿我去协助仙帝安排，你快回长华宫休息吧，去见见你养的小孩子。”
将离动作一顿，想起长华殿内那个张扬鲜活的生命，如死潭般的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他忽然很想回长华峰。
和锦昀嘱咐了几句，将离回到熟悉的地方，可噗一踏入长华宫却没有感知到熟悉的气息。
以往因长华峰始终只有他一人，将离从未将神识放出。此刻他放出神识，布满整个长华峰却始终没感知到封尧的灵力波动。
将离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琉璃的瞳孔划过一丝不适。
封尧人呢？
——
封尧秉持着早干早结束的想法，慢悠悠地朝书阁走去，沿途遇见不少仙官，好似是在姻缘殿没看够，还要在路上细细打量他的表情，以期封尧能露出让他们满意的颓靡之色，只可惜封尧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看不到所期的仙官们也都先后拂袖离去。
开玩笑！他就算难过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装也要装得若无其事！
书阁的人并不多，封尧说了来意，很快就有一位小仙官领他去签同意书，前面都很流畅，直到最后一栏填写授课仙官处封尧犯了难。
千万年来修习无情道大成者只有一人，而上天庭自是不敢去烦请将离，加之这门课只有封尧一个人选，更是没有安排老师的必要。
封尧犹豫了许久，也没在授课仙官那一栏填上将离的名字，当初本就是他死皮赖脸留下的，现在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将离上神说不准早已恼了他，还是不填上去惹人笑话了。
封尧自嘲一声，在最后写下自己的名字确定选课。
“唉~好一个学术孤儿！”
刚准备把签好的确认书交给书阁童子，只见一只手从封尧和童子中间插入，把原本应该交给童子保存的确认书拿走。封尧顺着那只手看去，看到了一个一袭蓝色纱衣的男子。
浅眉薄唇，眼窝深陷，狭长的细眼下布着浓重的青黑。
吼！这年头神仙也熬夜，还熬得挺狠。
“见过明黄仙人。”
一旁童子的话让封尧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半个时辰前出现在他和红缘谈话中的……索寺。
不过索寺来书阁干嘛？
“有事儿？”封尧问道。
岂料，索寺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简单地朝刚才的童子“嗯”了一声就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确认单，把出声的封尧忽视了个干干净净。
封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好吧，他就是这么窝囊。
许久之后，旁边传来一道嗤笑声，来自索寺。
对方戏谑地把封尧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听说日月星君上了长华峰，可是……”索寺拉长了声音，轻蔑了看了封尧一下，继续道：“可是这授课仙官一栏怎么是空的？难道日月星君体恤将离上神不愿沾染凡尘之心，这才空了。还是说……将离上神根本就没答应当你的授课老师？”
封尧张嘴就想辩驳，可双唇刚张开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最初在他说出“师尊”这个称呼的时候，将离上神干脆地表示了否认，只说两人是简单的指点关系，不需以师徒相称。换个角度来说，索寺所言也不算错。
封尧就像是一只落水的鹌鹑，整个人蔫蔫的，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对面的索寺更加有恃无恐，张嘴就是嘲讽，“真可怜，谁让日月星君运气这么差，偏偏选了一个不可更改的无情道。啊……不对，或许不能叫你日月星君了，毕竟谁不知道这千万年来无情道集大成者只有上神一人，上神不愿教授，你这仙位……恐怕要保不住了。”
封尧抬头和索寺四目相对，那一刻他在索寺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得意和畅快。
一旁的童子看不下去，“明黄仙人，请把确认书交给小仙吧，老祖那里等着小心回收封存。”
“急什么？”索寺欣赏着封尧变幻多彩的脸色，混沌的眸子陪着青黑的眼圈，在他笑起的那一刻显得略微狰狞，他微微靠近，压低了声音，他说：“封尧，等你被夺仙位的那一天，我也要如同你那天一样高高在上地说一句……罪有应得！”
高高在上？
他连索寺在那里的事情都不知道，就事论事说一句按律当罚就成了高高在上？
封尧皱了眉，刚想开口争辩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空灵且熟悉的声音。
“罪有应得？”
封尧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转身去看一眼身后的人都不敢。
“不知明黄仙人口中罪有应得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