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惊雷乍响，封尧从睡梦中惊醒，往外一看发现天还黑着。
左右也睡不着，封尧也不想强行入睡，就打算出去走走。
长华峰终年积雪，只有顶上的长华宫风景宜人，封尧出了偏殿，沿着小道一路朝东南方向走去，他依稀记得东南角有一处断崖。
“果然有。”
封尧随便找了一块石头躺上去，面朝明月。
说来也是有意思，上天庭不分昼夜，上清境位于其之上却与凡间相同，日升月落，寒暑不间断。
不知是不是封尧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月亮脾气有点跳脱，就他盯着看的几秒钟内，小家伙已经摇摆了三次了。
今天是月亮的第几个崽子来着？
“是封尧吗？”
封尧正苦思冥想，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转头看见不远处一袭浅粉色锦衣的锦昀。
幸而夜间长华宫也会明灯，否则封尧真会觉得自己撞鬼了。
他一个闪身从巨石上翻下，“小仙见过锦昀神女！”
锦昀嘴角含笑，“不必多礼，怎么还没睡？”
她记得将离收下的这个小孩子可是一个罕见的凡人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规矩得很，若将人放进凡人堆里，只怕也不好找，倒也是个奇人。
“嘿，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其实也有别的原因，但封尧并不打算和并不太相熟的锦昀说道，“神女大人这是……”
“哦，你说我啊？”锦昀虽身为神女，但也没什么架子，断崖巨石多，她随意找了一块坐下来，“我刚从将离那儿过来。”
封尧一顿，“上神？”
他朝长华宫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事情要晚上说啊？
锦昀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些什么，又道：“对，白日找不到人，只能晚上来。他明日要和你下凡间走一趟，若不今晚来，等他回来再说只怕要误事。”
“哦，这样啊。”不知为何，封尧心底竟猛然松了一口气。
锦昀靠在巨石旁的树干上，借着月色和崖边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眼前这个尚不足万岁的小仙官。她赶着半夜造访便是为了虚明镜的事情。
今日……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昨日，昨日晌午至下午时分，神女台忽然大放异彩，这般异状只有在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时见过一次，锦昀唯恐这是神女台的预警，这才赶着夜深来长华峰与将离商量此事。
期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封尧，锦昀没忘将离从魔界归来时所说的话，他说虚明镜在恐惧封尧。
后来，将离于前日前往神祗，以神祗净泉水检测，净泉水是取天地灵气而形成，这世间任何沾染魔气的人或事物都逃不过净泉水的法眼。
可结果依旧很奇怪。
净泉水对封尧的气息产生反应，可却不是可定为魔物的特殊反应。也就是说封尧和魔族有关的嫌疑依旧无法洗清。
将离依旧秉持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封尧绝不是魔族，理由有些奇葩，将离的原话是“自古没有如此纯真胆小的魔族”。
锦昀对将离的话半信半疑，但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她心里最初的那点怀疑也所剩无几，但净泉水确实对封尧的产生反应，这又是为何？
最后两人商量了半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反而是将离提出一个办法，他拜托锦昀暗中注意来往于上天庭和上清境的人，尤其是……今天拍卖会上出现的仙官。
将离猜测如果封尧不是魔物，但身上却沾染了魔物的气息，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封尧身边接触的人之中有魔物的存在。
封尧和虚明镜之间有关联是肯定的，只是不知是怎样的联系。而神女台也和虚明镜天命相连接，两相契合，神女台的异状可能和封尧有关系，而神女台发生异状的时间刚好是拍卖会进行的时间。
“小仙官，昨日拍卖会上的事情本座可听说了。”锦昀眉眼弯弯，“干的漂亮！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芝麻馅的小汤圆！”
锦昀说的便是他顺手坑了索寺五十万仙币那件事。
封尧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还好啦，我觉得上神才是芝麻馅的汤圆，下手比我黑！”
他每每想起将离那句“应该坑他一千万，区区五十万算什么”都不禁咂舌。
锦昀脾性温和，只要基本确定了封尧不是魔族，她便好说话得很。听见封尧旁若无人般损将离一句，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芝麻馅的将离？哈哈哈哈哈！”锦昀仪态全无，捧腹大笑，“虽然有点离谱，但……你也没说错！”
锦昀很有亲和力，很容易让人敞开心扉去交往。
封尧也不扭捏，“我还以为上神被人夺舍了，这前后差异也太大了点。”
“哦？怎么说？”锦昀很喜欢和心思单纯的人说话。
封尧想了想，道：“刚来的时候上神可高冷了！我在他身边就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冰块了。”
“噗。”锦昀啼笑皆非，“继续！”
“后来我觉得他挺温柔的，我很笨，学起东西挺慢的，但他从未厌烦过我。”封尧神情温和，嘴角无意识地挂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昨天真的让我大开眼界，虽然以前偶尔怼我，但昨天让我觉得他有点蔫坏蔫坏的，就和印象里的上神迥异。”
锦昀的神情忽地温柔下来，她盯着封尧，眉目间带着几分怀念。
“封尧，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将离？”
锦昀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这张脸……像上神？”将离容貌清俊，积石如玉，列翠如松，而封尧却是偏明媚张扬的容貌，二者不说相似，反而是大相径庭。
只见锦昀轻轻地摇了摇头，“是你的脾性很像他。”
“啊？脾性？”
将离含蓄威严，封尧跳脱怯懦，哪里像了？
“准确来说……是有些像从前的将离。”锦昀回忆起过往，眼底划过几丝怀念，“但更像将离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封尧心里涌起一阵好奇，“从前的上神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