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昀动作一顿，心下不定是否要和封尧谈论过去的将离，毕竟那是一段谁也不愿提起的惨痛。

忽地，她想起临出门的将离的嘱咐。

他说，封尧年纪小，容易胡思乱想，拜托自己和封尧聊天时多说两句，别让封尧想多。

她和将离认识几十万年了，自那件事后再未曾见过将离对什么人什么东西上过心了，锦昀当时便觉得将离极其在乎这个半道收下的学生。

锦昀了然一笑，“他以前……本座想想啊。”

记忆的深处出现一个明媚张扬的红衣少年，执剑利于定钟石上，身姿挺拔，呈烈火燎原之势。

“以前将离脾气极差，毒舌爱怼人就算了，还挑剔得很。什么茶只喝五分浓度，多一分都不喝。饭菜不许见黄色和绿色，见一次骂一次。床帏只能用白色和浅蓝色，其他颜色都不要。如此种种数都数不清，比那凤凰一族的长公主还要挑嘴。”

“啊？”

锦昀口中的将离简直和封尧认识的将离的大相径庭，不过毒舌是真的，虽然只是偶尔。

“这家伙，当初本座作为神女台新任神女去拜见他的时候，他居然因为本座穿了一件绿色的衣衫就生了大气，让本座在众神中丢了好大的脸，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对绿色……过敏，看见就烦。”

封尧嘴巴微微张大，连呼吸都忘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一派闲适的锦昀，下意识问道：“神女大人，您……就没打他一顿？”

将离上神这操作很欠揍啊，怎么能对女孩子那么粗鲁。

“打了呀。”锦昀忆起往事，笑意蔓延，“本座虽然修为不及他，但怎么可能让他这么羞辱，当场提剑跟他打了一架。”

“您赢了？”

锦昀瞟了他一眼，“你看本座像是赢得样子吗？”

封尧闭嘴了。

“实力悬殊，没办法啊。”将离是上古真神，开天辟地那一批的祖宗，锦昀实在打不过，“但本座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敢那么说本座，本座偏要跟他过不去。”

“您干嘛啦？”

锦昀一哽，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座……放了个假消息出去，说将离上神打算成婚，允许所有人自荐。”

“然后呢？”

“然后？”锦昀一笑，“本座忘了卡性别，导致最后一大堆男的混在里面，那些男人也是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朝将离表白心意，将离的脸当时就黑透了！”

年少张扬的上神被一堆膀大腰圆的男人表白，脸都气绿了，提剑就要去砍人，那场面好不有趣。

“那些人没本座的令是不会离开的，将离没办法，最后给本座道了个歉，本座才让那些人走了。”

封尧的眸子堪比星星眼，十分崇拜地看着锦昀，一副你好厉害的样子。

锦昀长叹一声，“一转眼，都几十万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原来上神以前就是蔫坏蔫坏的。”封尧道。

“可不是嘛！”锦昀道：“那张嘴次次让人自闭！”

“那现在怎么变啦？”封尧好奇地问道：“我刚来的时候，上神都不爱说话，每日除了教习，其余时候说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封尧心里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从前脾气差又挑剔的将离会变成现在这个沉默寡言又好说话的上神。

他和将离一起吃过好几次饭，桌上不乏黄色和绿色的食物，但将离从没说过什么。

还记得有一次他也穿了一袭浅绿色的长衫，将离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锦昀神女口中的上神和他眼前的将离差得太多，除了偶尔的毒舌，他在现在这个将离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过去的影子。

锦昀一顿，眼底划过一丝伤怀，她没有回答封尧的问题，反而道：“封尧，有空的时候多陪陪将离，尽量别让他一个人待着，好不好？”

封尧不明所以，也没有问为什么，但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好。”

锦昀笑了，看向封尧的眼神带着期许。

从她接手神女镜开始，几十万年的光景只照过须臾三人，其中两人便是将离和封尧。

她犹然记得她第一次启用神女镜看将离的未来时所看见的一片灰雾。

将离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她本以为山穷水尽，却在几十万年后的现在柳暗花明。

小仙官，神女镜看不清的你的过往，亦无法预测你的未来，没有人知道你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方，但在神女镜轮转之时，本座在你的未来看到了将离的身影。

如果注定是你，那希望你能拉住将离，不要让他再掉入绝望的深渊，重现当年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