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刚蒙蒙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色。和遥从浅眠中被一阵窸窣声惊醒,那声音轻得像是风吹过树叶,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感。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披上一件薄毯,推开了卧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极具画面感的场景——阎玦正站在客厅里,为谛听倒水。他身着玄色寝衣,外披一件绣金外袍,显得既随性又不失威严。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梢,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刚刚踏出忘川河畔。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氛围,只有水壶倾倒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冥君改行当饲养员了?”和遥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语气调侃而轻松。
阎玦的手微微一抖,差点让手中的水壶砸到自己的脚背。他迅速稳住动作,转头看向和遥,目光复杂难辨。“……来看看菩提。”他低声解释道,声音低沉却略显慌乱,似乎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些许恼火。
和遥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好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阎玦出现在她家了,最近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
“哦,菩提啊……”和遥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它就放在我的卧室窗边呢,不过嘛,你也知道,我一向睡得晚,起得也晚,所以只能等我醒来才能见到了。”
她慢悠悠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伸手摸了摸谛听柔软的毛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你这么关心菩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阎玦闻言,眉头微皱,将手中的水壶放下,转身面向她。“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例行查看罢了。况且,菩提真的很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嗯哼,‘例行查看’可不会让人天天早起跑来这里吧。”和遥故意拖长语调,话语间充满了试探意味。
她注视着阎玦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然而,对方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克制,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客厅,和遥抚摸着谛听柔软的皮毛,忽然开口:"其实,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把菩提带回去。"她语气轻快,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谛听的尾巴,"毕竟你是冥君,应该比我更会照顾它吧?"
阎玦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
"不行。"他转身时衣袂翻飞,带起一阵沉水香的风,"人间阳气滋养,最适合它生长。"
金舍利在她心口跳动,菩提在窗台守望——这是他们之间最隐秘的羁绊。
他走向窗台,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菩提嫩叶。叶脉中的金丝忽然亮起,缠绕上他的指尖,又害羞般迅速褪去。
谛听此时的想法:撒谎!明明是因为想天天找借口来看她!
和遥低头轻笑,挠了挠谛听的下巴:"走,吃早饭去。"
餐桌上,青花瓷碗里小馄饨飘着葱花,小笼包透着晶莹的汤汁——全是她最爱的口味。阎玦的玄色外袍还挂在门边,衣摆沾着人间晨露。
和遥舀起一勺热汤,轻轻吹散腾起的热气。汤汁入口的瞬间,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她眯起眼睛:"味道不错。"
“谛听?”
正在埋头猛吃的谛听闻言抬头,鼻尖和胡须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油花,碗里的馄饨已经少了大半。
"嗯?"它含糊地应了一声,尾巴不自觉地摇起来。
和遥用筷子尾端轻点它湿漉漉的鼻头:"明天想吃豆沙包吧?"
谛听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吐着舌头"汪"了一声,尾巴把地板拍得啪啪响。
卧室里某人的耳朵动了动,显然是收到某个信息。
和遥最近发现,以往负责接送亡魂的鬼差们突然集体"休假"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个总爱穿玄色长袍的冥界之主。
——阎玦出现在她工作场合的频率,高得离谱。
和遥刚戴上橡胶手套,就看见阎玦倚在停尸柜旁,手里翻着一份根本不属于冥界的档案。
"这位亡魂的死因需要重新鉴定。"他一本正经地说,指尖点了点报告上的某行字。
和遥挑眉:"这位是车祸外伤致死,伤口清晰,不需要冥界介入。"
阎玦面不改色:"但他的魂魄卡在车门缝里了。"
等到和遥值夜班时,阎玦"恰好"路过,手里还拎着一盒热腾腾的宵夜。
"新出的甜品。"他递过来,"尝尝。"
和遥打开一看——是她最爱的双皮奶,上面还撒着桂花蜜。
中午午休,和遥正啃着三明治,阎玦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捏着一份《冥界公文急件》。
"需要家属签字。"他面不改色。
和遥看了一眼——《关于调整阴阳巡使探亲假期的通知》,申请人:和志明。
"……我爸知道你这么用他的权限吗?"
阎玦淡定收起文件:"他应该感谢本君提高冥界员工福利。"
和遥每次都会配合地点头,假装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却在转身时偷偷扬起嘴角。
和遥终于忍不住问:"你整天往人间跑,冥界的事务怎么办?"
阎玦正在帮她整理档案,头也不抬:"难不倒本君。"
和遥不知道的是——每当她睡着,阎玦就回冥界开启"狂暴办公模式",朱砂笔挥出残影。
她喝咖啡的十分钟,够他审判三百个亡魂。她午休的一小时,他能批完整个忘川积压的轮回申请。
自从发现阎玦频繁出现在人间后,和遥也开始 “礼尚往来”,夜晚造访冥界的理由花样百出,仿佛在和阎玦玩一场永不停歇的捉迷藏游戏,而游戏的舞台,正是这神秘又充满奇幻色彩的冥界。
“我爸的工位需要家属视察。” 夜色如墨,和遥抱着文件夹,像个小大人般严肃地出现在静魂司。
她迈着轻快又带着几分郑重的步伐,认真检查父亲的办公环境。先是围着那豪华的冥界定制办公桌转了几圈,眉头微皱,指着座椅说道:“座椅高度不合适,长时间坐着肯定会腰酸背痛。”
接着又踱步到茶水间,眼神在各种饮品间扫视,“茶水间缺绿茶,我爸就好这口。” 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爸爸注意休息哦,劳累不利于提高工作效率。”
和志明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办公桌,心中满是无奈又觉得好笑。
和遥怀里抱着圆滚滚的谛听,一脸严肃地站在鬼差值班室门口。
"我要见阎君。"她语气坚定,"紧急事件。"
守门的牛头马面面面相觑——这位活人姑娘最近夜访冥界的频率,都快赶上每日打卡的亡魂了。
"和姑娘,这次是......?"牛头小心翼翼地问,目光落在她怀里胖成毛球的谛听身上。
和遥举起谛听,神兽无辜地"汪"了一声,肚子上的肉随着动作晃了晃。
"看!"她戳了戳谛听软乎乎的肚子,"它被我喂胖了,人间没有适合冥兽的减肥方案,必须回冥界特训!"
谛听此时才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和遥:“???昨晚的炸小鱼不是你亲手喂的??”
阎玦听完和遥的话,眉峰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作深潭般的了然。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说得对。"
话音未落,原本趴在和遥怀里打盹的谛听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拎起,四爪腾空,一脸茫然地瞪圆了眼睛。阎玦袖袍一挥,谛听便如离弦之箭般被丢出了殿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咚"地一声落在冥界幽暗的跑道上。
"跑满三百圈再回来。"阎玦的声音悠悠传来,谛听哀怨地"嗷呜"一声,却只能认命地迈开步子,浑身绒毛在阴风中炸成一团毛球。
处理完谛听,阎玦转向和遥时,神色已恢复成惯常的淡漠,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冥界近日新辟了一处血海幽昙园,花开正盛。"他抬手示意殿外晦暗的天幕,"可愿同往?"
和遥尚未回应,阎玦已起身走下王座,玄色衣袂扫过台阶,带起一缕森冷的风。他侧首时,脖子垂下的冥玉坠子晃了晃,映得颈侧肌肤苍白如雪。分明是邀请的言辞,行动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方才那句"你说得对"不过是暴风雨前刻意压低的雷声。
殿外,三途川的渡船正泊在岸边,船头青灯倏地亮起。
那天,和遥盯着冥府中那棵古老的万年菩提树,树干粗壮得需十余人合抱,枝叶间萦绕着神秘的光晕,垂下的气根如同老者的胡须,在冥界微风中轻轻摇曳。她突发奇想,觉得这棵孤独的古树一定渴望交流,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型。
“我想给菩提树找同类交流。”
树旁的小鬼们吓得躲在石头后面,偷偷探出头来,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
“放心,我这是做好事。” 和遥一边对着菩提树说话,一边用卷尺测量树干的尺寸,“你看,我家阳台阳光充足,还有同样一棵菩提树,只是比你瘦小很多很多,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阎玦闻讯赶来时,和遥正趴在地上,用小刷子仔细清理树根周围的泥土,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你在做什么?” 阎玦看着满地狼藉,额角微微抽搐。
和遥抬起头,脸上沾着泥土,眼睛却亮晶晶的:“给菩提找同类交流啊!你不觉得它每天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很可怜吗?”
“它认生。” 阎玦伸手按住和遥即将挖到树根的铲子,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和遥却不放弃,拉着阎玦的袖子晃了晃:“那我们可以循序渐进嘛!先把它的一根气根移植过去,等它适应了,再慢慢把整棵树搬过去。
周围的鬼差们偷偷交换着眼神,强忍着笑意。
阎玦拍拍和遥的沾满泥土的手,是时候告诉她那颗菩提的缘故,便用“告诉你一个秘密”将和遥哄着带离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