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刘文卿挂掉和苏青的电话,打开电脑,苏青回答说在回来的路上了,大约九点到家。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估计是玩累了,刘文卿开始了下午的测试,一项项导入数据,等数据自行运算,听到了苏青的开门声。
“怎么样,好玩吗?”刘文卿问。
“还行,姐……,”苏青放下东西,精神状态并不好,蔫蔫的。“我觉得真累啊,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
不等刘文卿回答,苏青接着说:“姐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荷叶饼和驴肉火烧。”
“累啦?”刘文卿关切的看了苏青一眼,见她着实一脸疲惫,她并没从电脑前起身,而是说了句,“累了去洗澡、睡觉吧。”
苏青没有回答,拿着脸盆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就先躺下睡觉了,她有些睡不着,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风和日丽的一天,由于发车时间很早,一行人到白洋淀的时候上午十点左右,点左右;苏青拿着跟表姐借来的数码相机,自觉的充当起了摄影师的角色,没办法,谁让咱年龄小呢,苏老头是话历历在目:在单位里,比你年纪大的都是你的领导,你年龄小就得眼里有活儿,不然你的那些领导不喜欢你。
苏青自觉今天眼里的活儿就是当好摄影师,给每个人都拍出漂亮、英俊的照片。当然苏青也喜欢这种有事做的感觉,这感觉很充实,感觉自己有被需要,自己有用。至于今天的吃喝玩乐项目,旅游团都有安排的。
他们包了一艘游船,一行人刚好坐下,张总自然坐在前面船头的位置,男同事和女同事分别坐在两侧,苏青就挨着陈姐的孩子坐在船末尾的位置,一行人心情愉悦的在这原生态的湖里游荡。
随着游船从芦苇荡中穿过,苏青感受到一些质朴和安静,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也许是因为带了孩子,公司团建的氛围很好;湖里可以看到很多野鸭、水鸟,初夏的荷花开始结出花苞,也有一些零星开放的荷花,陈姐手指着花苞上的蜻蜓和孩子讲“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苏青赶紧摁下快门,拍下这温馨的一幕,她觉得这种“误误入藕花深处”的美,很松弛,她很喜欢。
苏青给每个人都拍照,还尤其避开张总的正脸,给张总拍了一些侧颜照;陈姐也给苏青拍照,一行人游玩的的很好。又走到特定的区域里亲自采摘荷叶、荷花,还有为数不多的莲蓬。
游船结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导游给他们特意订了间包房,苏青跟随着大家一起吃到了鲜美的鱼,炸荷叶、闸荷花、炸耦盒,拌野菜,还有滋滋冒油的咸鸭蛋。吃完午饭导游让大家自由活动,待到下午六点集合回京。
民宿酒店有钟点房,还有各种游玩设施;陈姐带孩子去钟点房午休。张总提出去KTV包房唱歌,他们三个男人去了。苏青没有午休,也没有唱歌,自顾自的起身四处溜达,回想电视上看的小兵张嘎的故事,四处搜寻故事的影子,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炙烤着这片湖水,看看时间还早,就在民俗门口的长廊上坐着,看人来人往,她有些无聊的翻看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
正在昏昏欲睡之际,手机响了起来,张总来电话,她又看看表,下午三点,离回城还有一段时间。她接起电话,就传来张总有些大舌头的声音:“小苏,来,来陪你哥哥们唱首歌。”张总这是喝酒了?
苏青下意识的拒绝:“张总,对不起,我唱歌不好听,还是不去了吧。”
张总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来,负责南池子工地的肖工和将来负责小汤山工地的王工,你多接触接触,以后对你有好处。”
苏青赶忙说:“我估计陈姐他们该起床了,我去叫陈姐一起。”
“不用叫她了,她带孩子不方便,你陈姐工作经验可比你多了,”张总又用生气的口吻:“怎么,你是觉得跟项目经理学不到东西,只能跟陈姐学吗。”
苏青一时间有些心虚,忙说:“不是,张总……”
苏青被张总被打断:“叫你来,你就快点来,教你东西你还不愿意了,两位项目经理都在的机会可不多,你得珍惜!”
苏青不知道怎么拒绝了,于是过去了。怀着忐忑的心,打开门看到包房的桌子上一排啤酒瓶子,肖工正在唱歌:“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苏青镇静的让自己笑出来:“对不起张总,我真不会唱歌,我来给你们点歌吧。”说着她径直向点歌台。
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一瓶啤酒的张总看见苏青,站起身走过来,一边说,“来来来。”一边将握有啤酒瓶手的胳膊一下子搭在苏青脖子上,仿佛哥俩好般的搂着她。
苏青反应很快,她赶忙转身,缩了一下脖子转身说:“我把门关上。”躲开了,她感觉到不自在。
张总没楼住,有些一怔,但很快收起微讶的表情,跟像是跟王工说,又像是跟苏青说,更多的像是自言自语,用带着懊悔的口气,假装醉酒一样给自己打圆场:“女同志!女同志!。”他有些趔趄的走回沙发上坐下。王工就像没有看见这一幕,冲着苏青抬手举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酒瓶,算是打招呼了,又转头看向前面唱歌的肖工。
苏青假装关上门,径直走到点歌台坐着,看他们点的歌;肖工一首歌结束,,一手放在前面,一首背在身后的给大家鞠躬。这个动作惹的王工和张总哈哈大笑,苏青也跟着笑。
张总哈哈大笑的说:“你还挺会整景。”又看向苏青的方向说,“小苏你也唱首歌。”
苏青说:“张总,我真不会唱啊。您可别难为我了。”
王工和肖工也附和张总道:“没事儿,唱一首吧,都是同事。怕什么!”
王工说:“小苏你先想想唱什么,现在该我为大家献唱一首了。”他站起身走到前面,大大方方的唱起来。
王工唱完也学者肖工的样子鞠躬;又轮到张总唱歌,唱完也学着这样鞠躬,慢慢的在三个人的鼓动下,气氛也很活跃,苏青终于也不再紧张的稍稍把心放下。
这时候肖工又说:“小苏你真不唱一首啊?”
张总拿递给苏青一瓶啤酒,带着生气的口吻说:“不会唱就喝酒,喝完酒就会唱了。”
苏青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张总的表情,思量领导是不是真生了,无奈的接过啤酒。
肖工也说:“没事儿小苏,喝吧,这酒没度数,饮料一样。”
苏青拗不过,安慰自己到:再扭捏下去,就不识抬举了,大大方方的呗,都是同事,相处了有几个月了。不就是喝喝酒、唱唱歌嘛。
苏青接过酒瓶,站起身,对张总说:“张总我敬您,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也敬肖工、王工,感谢大家,我先干为敬。”说完对着啤酒瓶的嘴大口喝了起来。喝了几口直感觉不对,苏青面部开始抽动:这啤酒真苦啊,还带着气泡,可以说是很难喝了。
张总看苏青龇牙咧嘴的表情,哈哈大笑,拍拍苏青肩膀说:“这就对了嘛。哥哥们都是对你好,教你的东西可都是你们书本上没有的。”他表情缓和下来了,又径直揽过苏青的肩膀,把苏青拉到他和王工中间坐下。
看着上面唱歌的肖工,苏青忙站起身说:“张总您教育的是,我也给大家唱一首歌吧。”苏青又坐在点歌台,认真的点了首流行曲,王菲的传奇。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一曲唱完,下面的三人也都很给面子的鼓掌叫好,气氛一度活跃了起来。
张总站起来又把苏青拉到身边坐下,很自然的揽着苏青的肩膀,拿起酒瓶对着苏青说:“来喝酒。”大声的说,“小苏,你很有前途,我一直很看好你。年轻人,只要肯学,你王哥、肖哥哥们什么都教你。”
苏青两手放在腿中间,猛点头,“嗯嗯嗯,是是是。”张总又像是说给她和王工两个人听一样:“等我们目前这两个项目做完,后期还有个大项目要做呢,我战友说他们单位要再丰台建一个家属院,大概得十栋楼左右,还都是高层,到时候你们就都有的忙了。”
苏青也随着张总的思路,想这十栋楼的事,这么大的工程苏青还事第一次听说呢,苏青都有些小激动了。
张总放下酒瓶,很随意的把手搭在苏青的腿上,对着王工的放向说:“王工,到时候还得多帮帮老哥我啊。”说完她又对着苏青的脸说,“还有你,小苏,好好干。”
他的身体向苏青倾斜,另一种手向她的肩膀搭了过来,像是醉酒没有控制住身体一样,径直向她的身体压了过来,呼啸而来的烟酒气扑到苏青的脸上,他的嘴也凑了过来。
苏青大脑嗡的一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很紧张,很害怕,紧张到不敢动,不敢站起来,不敢走开,不敢呼吸。只感觉大腿上张总的手好像有一千斤重,倾倒过来的这个人像一头大象,她整个人死死的被这他封印住了。她突然就很想哭,还不敢。
只短短的几秒钟,苏青涨红了脸,站起身:“我去一下卫生间”。借着站起来的劲儿,她用尽全力挣脱开张总揽着她的肩膀和放在腿上的手。
苏青出走到径直走向卫生间,假装没有听见后面张总的声音:“哎,说正事呢……”
苏青只感觉太羞耻了,很无助,不知道怎么办:台上唱歌的肖工肯定都看见了,好丢脸,王工是不是也看见了,将来还怎么在这两位同事面前抬得起头来,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苏青太想哭了;又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张总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他只是扭头和王工说话,一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他这是喝醉了嘛,喝酒喝多了的人往往四肢不太协调,他又不是故意把手放我身上、更不是故意靠过来的,张总不一直都是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嘛,对,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张总是以前是军人啊,军人不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嘛,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苏青胡思乱想的安慰自己。慢慢的整理自己的情绪,用冷水洗洗脸。
她不想回包厢了,看看时间,离导游预计的回城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拿出手机给陈姐发信息:“陈姐,你们起床了吗?”陈姐很快回短信“起了,你在哪里,来和我们一起玩吧。”苏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速打字:“刚和张总他们唱歌了,我去打个招呼,我马上找你们。”她也没回包间打招呼,径直走向陈姐母女休息的房间。
日落黄辉映下,黄昏的霞光晕染着云朵的衣裳,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大巴车,在车上苏青偷偷观察张总他们三个人的神情,他们都是一副没喝过酒的样子,泰然自若,有说有笑。
苏青独自依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隐隐透来的月光;夜色中,窗外透进来的风像极了老家的山风,点点光点,好似夏夜里抓的萤火虫。今天张建强的目光像蛇一样黏在她的身上,像小时候田地里遇到的小灰蛇,冰凉滑腻。
那具油腻腻汗津津的躯体让她惊恐万分,那夹杂着酒气和烟味儿的浑浊气体喷在自己脸上,让她几欲作呕。
苏青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不大声呵斥,为什么不反抗。同事们怎么看自己,目睹这一切的王工和肖工一定是看不起自己的。她万念俱灰,想哭,想大喊。星期一怎么上班,见到同事们怎么说话?
苏青蜷缩起来,把脸埋在枕头上,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己像是一片飘零落叶,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眼泪滑落在枕巾上,悄无声息。就像自己悄无声息的独自哀鸣。
她连表姐都不敢告诉。
在苏青的胡思乱想中,刘文卿也进来睡觉了,苏青赶紧转过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表姐看苏青背对着自己,猜测她是真累着了,就没有打扰她很快睡下。苏青偷偷的哭泣,辗转难眠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