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当时情况太混乱，他们只是匆匆拿了一两个背包，大部分的东西都还在营地。这会儿他们终于记起来需要翻背包了，但是包里一点药品也没有，那个放药品的背包，他们根本就没有带来。

“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药品就没办法阻止发炎，这样伤口会恶化下去，体温过高会让杰夫送命的，至少会烧坏脑子。照理说伤口不会这么快就发炎，但是对方是地狱犬的话就不好说了，也许它活了很久，无论是毛发还是爪子上都有大量的细菌。

“该怎么办？”红色头发的凯莉也一下子没了主意，看向罗德。

“让我看看，”罗德走过来，瘦高的男孩岚则退让开来，让他好查看杰夫腿上的伤口。罗德在男孩的脚边蹲下，闻到了甜美的血腥气息，刚才大厅里就一直萦绕着这种淡淡的甜美的味道，这会儿靠的更近了，让罗德几乎丧失自制力，他感觉到自己嘴里的獠牙蠢蠢欲动。

他努力将欲望压了压，然后查看伤口，对方的牛仔裤几乎被撕裂了，从膝盖以下完全散了开来，他胖胖的腿上受伤的面积非常大，不仅仅是被利爪抓开，大概还被石头什么的东西划到了，他肯定还跟三头犬的毛来了个亲密接触——那家伙估计几百年没洗澡了，上面肯定什么细菌都有了，不感染才怪。

“不能把他放在这里，”罗德站起来说，“杰克过来把这个小胖子抱到楼上的客房去——”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克丽丝说，“那些封闭的房间灰尘更多，会加重病情的。”

“有几间干净的，我们下午整理出来的，”罗德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地上太凉了，他不能睡在地上，尤其这里铺满了大理石，冷的要命。好了，大家都去楼上吧。”

“那只狗会进来吗？”克丽丝依然不放心，“楼上会让我们无路可逃的。”

“你有枪，亲爱的，”罗德走过来轻轻地搭住克丽丝的肩膀，却被女孩用肩膀抖掉，他尴尬得晃晃手，“如果那只狗来，你可以开枪杀了它，为了自卫和你的朋友。”

“……它怕枪吗？”旁边的瘦高男孩岚问。

“它当然应该害怕，你们应该早点将枪拿出来。”罗德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它就会像一条狗的样子，狗不应该这样追着人跑。”

克丽丝虽然还摆出一副抵抗和不信任的样子，但是她的同伴们已经开始把昏迷的杰夫往楼上抬去了，岚还在抱怨杰夫太沉了，瑞肯和詹斯特则在一边商量着该去找点什么药，克丽丝看了罗德一眼，沉默地跟着众人往楼上走去。

“怎么办？”杰克看看往楼上走着的年轻人，问罗德。

罗德看了看窗外，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跃而过，他侧头对杰克说：“随便吧，明天就送他们离开，希望别给我们找麻烦。”

“我现在送他们出去？”杰克皱皱眉头说，“这些孩子看起来肯定不会安分下来，没准会乱翻东西。”

“我不介意。”罗德摇摇头说。

杰克叹了口气：“他们会发现这里的世界跟书本上的世界不一样。”

“没关系，”罗德柔声说，“他们会忘记的。”他拍拍杰克的肩膀，“你放心吗，他们不会打扰我们的。”

“希望如此……”杰克看着站在二楼的开放走廊等待的孩子们，“他们看起来吓坏了，我去给他们准备点喝的。”

罗德冲他点点头，然后走上二楼的台阶带着这群孩子们走到他们刚收拾好的客房。

“这里没有电，所以只好用蜡烛，”他的手里拿着烛台带领他们走在厚重的暗红天鹅绒地毯上，它被铺在二楼的客房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客房区是这座城堡最安全的地方，毕竟即使是在战争年代，这里也会有人类造访。如果想要他的命，那么他就不会走进城堡，所以如果是住在这里的客人，那么艾尔特家族肯定会保护他的安全。

“男孩一间，女孩一间好吗？”罗德转头问，“还是每个人一间？我这里房间很多。”

“两间就可以了，”克丽丝说。

“给病人一间吧，”一直沉默的瑞肯开口说。

罗德看了他一眼：“我也这么觉得。”

“我来照顾他。”克丽丝说。

“噢，你们都需要休息，我的管家去找药了，明天我会让他送你们离开。”罗德轻轻推开旁边的一扇门说，“把受伤的孩子放在这里吧。”

他率先走进那个房间，点亮桌子上蜡烛：“把那孩子放到床上吧。”

几个人抬着杰夫睡到柔软的床上，罗德和杰克来的时候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可以使用了。这片领地在荒废之前，已经被魔法封印起来，虽然不是罗德做的，不过似乎是管家离开前为艾尔特家做的。

罗德和杰克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二楼和三楼根本没有什么灰尘，那么说明魔法阵的中心应该在这两层楼层之间，至于具体的位置，罗德还没有时间来得及去寻找。

不过话说回来，罗德并不打算破坏这个魔法阵，因为以这个城堡为中心的领域里不止有三头犬，还有更多的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生物，他可不想这些孩子再受惊吓了，所以这里才是他们度过夜晚最好的地方。

“他的伤势有可能会恶化……”克丽丝拿过烛台去看他腿上的伤口说，“他的高烧不减，我得找水给他降温，如果可以的话……”她抬起头问罗德，“这里有抗生素药吗？”

“我、我得找找看……”罗德想了一会说，他这里根本没有现代的药，不过治疗被三头犬抓伤或者咬伤的药倒是有，“他在三个小时内会高烧不断，不要担心，我会在那之前找到药的。”

“我想去营地拿药，”克丽丝想了一会说。

“别、别，亲爱的，”罗德迅速说，“你已经很累了，我会找到药的，虽然不记得放在哪里……给我点时间，亲爱的。”

“有毛巾和水吗？”红发的凯莉开口说，“杰夫需要点水来盖住额头……”

“我会准备的，亲爱的，”罗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吧，我先安置你们的房间。”

几个人跟着罗德走出杰夫的房间，罗德开口说：“右边的给女孩，左边的给男孩，好吗？”

“好的。”几个年轻人答应着。

罗德帮他们点好蜡烛，然后在走廊里告诉他们：“别乱走，就呆在这里，你们一定很累了，所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送你们回去，好吗？”

几个人点点头，脸上都有疲惫的神色。

“后面的房间——”罗德指着紧挨着他们房间的几个后续房间，“如果不喜欢和别人睡一起的话，你们也可以睡到后面的房间，那里都很干净。不过呢，最好别离开这里，不要下楼也不要上楼，知道吗？”

他们继续点了点头。

罗德叹了口气：“好了，去休息吧，祝你们有个好梦。”

“杰夫……”

克丽丝的话还没有说就被罗德打断了：“我会去找药的，你需要休息，亲爱的。”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罗德转头看到杰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瓷杯，上面散发出甜蜜的奶茶香味。

“喝点热奶茶，你们需要的，”杰克柔声说，并且体贴地将杯子放到他们的房间里，给杰夫也准备了一杯，就放在他的床头。

罗德在和这些孩子告别之后，跟着杰克上了三楼。

三楼还是老样子，阴暗而华丽，月光从巨大的玻璃窗户里洒在楼梯前的会客厅里，罗德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杰克给两个人倒了咖啡。

“他们闯了私人的领地，”罗德开口说。

杰克点点头。

罗德犹豫了一下说：“照理说，我们可以杀了我们，这是我们的领域，我曾告诫这里所有的人类，不要踏足艾尔特家的城堡，要不然等待他们的只会是食物的命运。”

“没错。”杰克继续认同。

“他们的血会进入我们的水晶杯，他们的□□会成为别的种族的食物，”罗德双手握在一起，“我和那些人类签订了契约，他们不应该违反。”

“所以你要杀死那些孩子吗？”杰克柔声问。

“艾尔特家的城堡就是血腥和恐惧铸成的，”罗德低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说，“你记得这句话吗，在我的领地上，人们总是这么说。”

“没错，我记得。”杰克拿起咖啡，轻轻地啜了一口。

月光柔和地撒在他们的身上，落在他金色的发丝上，就像漾动着的柔和的阳光，照亮了这片阴森的黑暗。他的五官精致而清秀，月光在他的脸上打下阴影，却可以看到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就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清澈悠远，他的唇柔软而无害，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无所谓，但是自从他们来到城堡，他总会这样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

杰克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从与教会的战争开始，这里一直是教会攻陷不下的阵地前线，艾尔特家为血族家族保护了北方。虽然那个年代哪里都算不上和平，哪里都有吸血鬼猎人和上帝的信徒，但是北方因为有了艾尔特家而比别的地方好的多。

血族总是这样称呼艾尔特家“北方的守护神”或者“攻无不克的要塞”，艾尔特家从一个没落贵族直至名声鹊起，也许大部分血族都认为那是有杰克坐镇的关系，但是艾尔特家的名声无疑日益攀升，直到他们两个人离开。

想到这里，杰克的手指不禁紧了紧，他想起罗德如何苦苦哀求，如何向撒旦发誓……于是他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之后就是几百年的颠沛流离，血族所有的诅咒都冲着他们来，所有的人都对他们彻底失望，他们拥护了一个无能无责任的王……

忽然手指被人轻轻地握住，他抬起头看到罗德正握着他的手，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他。

周围如同墓地般的安静，他们都没有点蜡烛，光明与否与他们无关，他们不需要光明，他们本来就隶属黑暗，只有黑暗才让他们感到安全。

“杰克……”罗德轻轻地开口，“你刚才……”

“怎么了？”杰克放下另一只手里的杯子，“我在想一点事情。”

“不，没什么，”罗德露出一个笑容。

杰克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地盖到他的手上：“我知道你也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罗德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杰克说的是事实。他也在想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近的就像发生在昨天。

昨天他晚上开了一个盛大的舞会，邀请的是附近的血族领主还有他们美貌的家眷们，他们在一起跳交欢舞，就在一楼的大厅。那里灯光交错，他们一个个美貌动人，年轻而富有活力，最后是血宴的狂欢，他们一起向撒旦赞美，祈祷永不天亮；昨天他还和他的仆人们在一起，奥雷尔拉着爱丽莎整个城堡跑，他碰到了有着女人身体的蜘蛛，并且抚摸了他们看门的三头犬，他告诉罗德今天发生的事情，罗德将他们抱在怀里，而他的管家则在身边为两个孩子的叙述做补充；昨天他还沦陷在杰克的怀抱里，亲吻和□□，为了刚刚得到的胜利，他兴奋不已，教会又一次落败，他知道明天醒来，所有的北方血族都会赞扬他，然后为他举杯，艾尔特家的名字将会在血族历史上变成浓厚的一笔，不再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

可是转眼间，他还是坐在这里，对面坐着克兰森家的杰克，一如百年前的温柔，但是他的城堡里，空空荡荡。没有宴会，没有孩子，没有宠物也没有仆人，所有的人都离开，在他背叛了他们之后。他们远走他方，以艾尔特家为耻，并且诅咒他的一切，不再爱戴他，也不再为他祝福。

在几百年以后他回到这里，只有杰克与他在这里饮用咖啡。

他们没有任何改变，月光下的他们一如那些年的年轻和美貌，指尖柔软，面容俊美，他的城堡只保留了两层，别的地方遍布蛛网，那些血迹已经干涸，甚至消失，艾尔特家的石头只是石头，里面没有血，也没有恐惧。

“我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离开，”罗德轻声说，“奥雷尔和爱丽莎还是在整个城堡里跑来跑去，他没有烦恼和痛苦，没有担忧和爱情，他只有我和爱丽莎。”

杰克安静地看着他，他很少在罗德的脸上看到忧伤，而这会儿这种表情让他看着心疼，他握着他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罗德从来不需要他的安慰。

“可是现在，奥雷尔失去了我，也失去了爱丽莎，他失去了他生命中的挚爱，他离开了这片战争不止的土地，去了海洋的另一边，在那荒蛮的土地陷入了沉睡……”罗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爱他，可是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