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来的突然,陆母听见雨落下的声音,淋着雨就往外跑,把小屋里的水桶全都拿了出来,并排放在院子里。
阿眠吱哇乱叫的在雨里跑来跑去,林言把手里的布巾递给陆母,一边叫阿眠回来:“阿眠别跑了,等下要生病。”
陆母接过布巾随便擦了擦,笑着说:“让他跑吧,淋淋雨长的快。”
林言和陆鹤明坐在屋檐下,闻着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有一种久违的腥味。
林言深深呼吸了一下,不禁感叹一句:“真好。”
一下雨,空气的燥热也被缓解不少,陆鹤明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一只手握住林言的手,无意识的捏着。
“希望这雨能多下一会儿。”
不负所望,这雨哗啦啦下了一整夜,第二日起来久违的看到雾气弥漫。
“你起了?今日熬了粥,快去洗漱吃饭。”
林言从屋里出来,刚好碰到陆母。
“知道了阿娘。”
院子里的地被下透了,一踩一脚的泥:“你走那边,早上大郎垫了几块砖头,等会儿用厨房的水洗脸,桶里的水再澄一天。”
林言点了点头,洗漱完就去厨房吃饭,那边陆母在院子里招呼:“阿言,我和你三叔么去地里了,你和大郎在家。”
“诶,你去吧阿娘。”林言嘴里还有粥,嘟嘟囔囔的回应。
陆母背着背篓打算出门,被他的回应的语气说的心里一麻,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才出门。
“笑什么呢?”三叔么在门口等她,看她一脸慈母笑。
“言哥儿,可爱的紧。”
三叔么瞥她一眼:“你这儿夫郎是娶到心坎里了。”
“那当然,唉,说起来当时我还犹豫了一下,幸好大郎决定了,不然就错过这么好的哥儿了。你说言哥儿做饭好吃,还会发豆芽……”
“行了行了,知道言哥儿好了。”
那边林言在家先把饭吃了,又把锅灶刷了刷,如今有了水也不能太浪费,拎到后院的鸡圈里。
原来有十几只,现在只剩下六只了。
把和好的鸡食倒进去,站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后院那块地里的菜,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
想了一下这个季节还能种些什么,白菜和豆子好像能种,胡瓜还能再种一波晚的,等到秋天能吃。
这块地挺大的,只种这三样也不成,等下再去问问陆母家里还有什么种子。
踩了一脚的泥,林言回到屋里换了一双干净的,踩着陆鹤明垫的砖头往堂屋走。
估摸着陆鹤明这会儿应该在读书,他也没有进去打扰,抱着针线筐坐在屋檐下缝衣服。
上次给陆鹤明做的里衣已经穿上了 ,再做一套轮流替换着穿。
“言哥儿?”
林言应声抬头:“霜哥儿,阿昌?快进来。”
陆霜和阿昌一人穿了一双雨鞋,走到屋檐下蹭了蹭,干净了一些才往里走。
阿昌也学着陆霜的动作蹭泥,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阿言哥哥。
林言笑着嗯了一声。
“阿眠呢?”
“估计是去三叔么家找听哥儿了,阿昌来找他们玩?”
“是啊,在家里没事,这天气这么凉快,我就带着他来找你们了。”陆霜低头看了看阿昌:“你能自己找到听哥儿家里吗?”
这两个月过去,三个小鬼头已经很熟快了,阿昌点点头:“我知道的,阿霜哥哥。”
“那你去吧,中午我去喊你回家吃饭。”
两个人头对头看着阿昌走出门外,林言才小声的问:“大伯打算一直养着阿昌吗?”
陆霜摇摇头:“不知道啊,阿昌说他不记得自己家是哪里的了。”
林言:“……”
好经典的桥段啊。
“我阿爹说反正他一个小家伙吃的也不多,先养着。”
“啊……”林言怔愣的点了点头:“那先养着吧。”
万一是个机遇呢。
“你这做什么呢?”陆霜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做衣服呢?”
林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给你陆大哥做里衣。”
“呦,又做里衣呢?!”
“陆霜!”
“哎呀,怎么还恼羞成怒了?”陆霜笑嘻嘻的搭在他肩膀上:“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我有事要给你说。”陆霜用气声在他耳边说。
林言看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直觉是八卦,立马来了兴趣,也用气声回了一句:“什么事?”
“我阿娘又给我相看了一家。”
“怎么了?上一个不是相看的挺好的?”
陆霜撇了撇嘴:“那个啊,唉,不太行。”
一场大旱,见人见心,不是可以托付的人。
“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这个新相看的怎么样?”林言安慰了一句,又好奇的问。
“嗯……还好,是在镇子上卖豆腐的,家里还有阿爹阿娘,能操持家里,而且只有他一个孩子。”
能把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他。
林言想了一下:“那也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你没听说过吗?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
“你在哪听的啊?”
“你别管我在哪听的?!”
……
两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上午,直到陆母背着背篓回来才停下来。
“婶子回来了?”
“霜哥儿来玩啊?中午在这里吃饭。”
陆霜本来也没打算,看着日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了别,林言把针线筐放下,起身送他:“你等下叫阿昌的时候,顺便把阿眠叫回来。”
陆霜应了一声就走了,林言转身去了厨房。
“阿娘,做什么饭吃?”
“看着天估计还得下雨,今日做个面片汤吃吧。”
旱天终于过去了,又连着下了几场雨,山脚的小河又哗啦啦的流淌起来,地里站着不少披着蓑衣的人。
河床的大缝被雨水灌满,水位逐渐上升,干旱在这片土地留下的伤痕,又被汹涌的河水掩盖住。
除了干秃秃的田地,仿若只是一场梦。
连绵的雨终于停下,这次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期盼这雨再来点。
“言哥儿,你在家里,我和大郎去地里干活。”
“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前几日,趁着下雨没事,林言和陆母把家里收拾了一遍,顺便计划了一下家里的田地。
租出去的田地,这次也收不回来什么,明知道没有收成,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原来种油菜的一块地,陆母打算全部种上豆子,将来收了还可以发豆芽。
虽然现在早了一些,但也可以,到时候还能吃一些嫩豆子。
另外一块地,打算种一半红薯,另一半种一些玉米。
这玉米种子还是村长给的,说是耐旱,是官府给的种子,一家只有这些,先试种着,不收税,要是收成不错,再普及。
一人背了一囊的水,阿眠也被喊去,人都走了,他一个人在家也不行。
陆鹤明接过他手里的锄头,林言对他笑了笑,然后牵住他空出来的手。
三个人一上午只整了一块地,太阳出来还是有些热,就收拾东西回去了,家里地不多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其他地块里还有人拖家带口的干着,失了一季子的粮食收成,可不得赶紧干才能有的吃。
“今日回去吃个米饭吧,都累了,吃好一点。”
陆母把东西放下,洗了洗手又说:“等下去王三婶家买块豆腐,炒着吃下饭,再炒一块腊肉笋干。”
林言把工具归置好:“那我炒菜,夫君烧火吧。”
陆鹤明笑着点头:“行。”
两个锅同时烧着,大锅闷米饭,小锅炒菜,家里没有葱,林言就洗了两个干辣椒,剥了几颗蒜。
猪油吃完了,林言倒入一些菜籽油,烧热下辣椒和蒜头,炒出香味下腊肉,煸炒几下,腊肉变成油汪汪的,再把泡好的笋干放进去。
腊肉有点咸,林言没有再额外放调料,吃肉和笋干本身的味道。
炒好出锅,陆母刚好把豆腐切好。
锅里铲干净,另外倒一些菜籽油,多一些煎豆腐,两面煎至焦黄,再倒入陆母打好的鸡蛋。
“滋啦——”
油锅热,鸡蛋倒进去快速膨胀,把豆腐完全包裹住,趁着有些蛋液还未成型,把豆腐快速翻个面。
“火小一点。”
陆鹤明听吩咐把火退出来一点。
林言把鸡蛋豆腐一一扒拉开,又倒入半碗淀粉水,慢慢咕嘟着,旁边的米饭香味弥漫出来。
陆母把锅盖掀开,雾气弥漫整个厨房。
“我盛米饭,你看着锅。”
锅里只剩一点火,汤汁收的差不多,林言另外找了一个大海碗盛出来。
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将太阳遮住,四个人趁着阴天就坐在院子里吃。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阿眠先吃了一口豆腐,没咽下去就开始夸。
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每顿都省着吃,偶尔吃一顿浓稠的粥就已经不错了,肉也是隔很久才敢吃一块,生怕到时候冬天不好过。
“肉也好好吃!”
剩下三个人笑出声,陆母嗔他一眼:“小馋猫,赶紧吃!过两日给你买新鲜的肉吃。”
几个人说说笑笑,忙碌一上午的疲惫早就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对了,言哥儿,什么时候再开始发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