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林被毁掉,已过多日。
尚食局。
小宫女穿着红粉的小袍子,长得清秀,顶了下旁边的小宫女,看了看周围没人,小声道:“小春,方才我去百药阁送茶水,听两个药童说什么内力溃散。”然后指了指头上。
小春赶紧让她小点声,“哪里听的胡说,这个厉司药,平日里不正经,下面的人也这么嘴碎,怕不是忘了天盛宫的规矩!”
问话的小宫女谨慎瞅了瞅周围,又道:“哎呀,规矩我知道,我是告诉你最近小心着点,听说秀川宫的人全被抓了!”
小春惊怕道:“秀川宫?难道是那个... ...”
“对啊!”问话的宫女提醒小春,“秀川宫的碧儿,她不是你同乡嘛,九戒院的人指不定要找你的!”
小春急了,“可,可我,我们不熟的!”
“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一年龄稍长的女官见她叽叽咕咕的偷懒,面露不悦,“机灵着点,快去干活!”
小宫女赶紧讨饶。
因为宫里出了内贼,到处都不太平。
马厮内。
一个头头模样的褐衣男子来回走在马厮内,对下面几个干活的训道:“你们可要挑仔细了,这些马匹不准出丝毫差池。”
几人应和着,“胡内侍,您就放心吧。”
“胡内侍,这马怎么要的这么急啊。”
胡内侍眼中精光闪闪,“做好自己的事!”
“是是是。”
胡内侍一巴掌拍过去,落在喂草不积极刚进宫的小内侍头上。“哎,你这小崽子,清理个马栏磨磨蹭蹭的,快点的!”
小内侍笑得可可爱爱,“胡内侍别打我头,我错啦!”
“让开!”
紫霄殿外。
一个布衣女子风尘仆仆,举着个手牌对禁卫横眉怒目,“为什么不让本谷主进去,看到没看到没,这牌子看到没!”
“薛谷主,中书令让您去中书阁。”禁卫不卑不亢回道。
“滚,见她那慢吞吞的性子我就来气,圣君都护不好,她有个什么用,”季入年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高了音量,道:“你们长公主呢!”
“整个天盛宫没听到别人说话了,薛谷主,您小点声。”荀担风从紫霄殿的檐角上伸出个头,手一撑从墙上跳下来,晃悠悠道:“你怎么来了?”
季入年一把扯过荀担风的肩头扯到一处,压低了嗓子怒道:“是不是你?”
“孤?孤怎么了?”
“你个小兔崽子可要气死我了,圣君伤重,是不是你干的?!”季入年的眼珠子气的都要凸出来了,“让你等等,等等,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
“停!停停!”荀担风打住这个母老虎瞎吆喝,“什么事儿呢?事都不清楚就先找人问罪。”
“不是你,”季入年松了口气,又紧张了起来,“那是谁?竟如此厉害?”
荀担风哼哧哼哧没好脸色,“得溪军。”
“得溪军?”季入年尖叫,又小声道:“得溪军何时出了能人,竟能伤了圣君?谁?是谁?”
“薛谷主,偷袭!是偷袭!”荀担风真受够这个没脑子的妇人,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脑子却这么丑陋,“知道什么是偷袭吗?迷药毒药炸药一起招呼,谁能扛得住。”
“卑鄙!”季入年担心道:“圣君伤的很重?”
荀担风抿着嘴没说话,那日鲜血的温热犹在手心。
季入年一看荀担风这样子就知道出大事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得了。”荀担风拉下脸,“她现在不见任何人,要不然你会被拦在宫外?”
“我得去问问呐!”季入年压下声音在荀担风耳边耳语道:“拓跋熊派白虎军来接圣君,这事儿不得从长计议?”
荀担风无所谓道:“她本就要北上督军。”
季入年翻了个白眼,还在装,“你真放心?”
荀担风冷笑,当然不放心。
天盛朝以武立朝,荀华君好战,每每御驾亲征,二十多年的军威让旁人生不得异心,这些年战事少了,她却军权外放并未收回多少,拓跋熊一直在白虎军中,军中名声愈来愈盛,整个白虎军对他马首是瞻。
拓跋熊独揽军权,重权在握,若再挟天子令诸侯...
“哎~”季入年叉腰道:“路上颠簸辛苦,圣君岂不是辛苦,季知节是脑子坏了也不劝劝。”
荀担风翻回去一个白眼,“要不你劝劝?”
季入年心虚,反问道:“你也不劝?”
“笑话!”荀担风晃着身子不屑道:“她若是颠死了,我敲锣打鼓热闹个三天三夜。”
旁边禁卫闭上耳朵,默念听不见咒。
“好好好,我就看你嘴硬,我就看你这个死犟驴嘴硬!”季入年早发现她荀担风眼下黢黑,这几日是长在紫霄殿的宫墙上了吧?本谷主就不拆穿你,给你留点面子,“谁护送圣君出宫?你去不?”
荀担风努嘴,“孤护送她干嘛?”
季入年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请不动您,我去!”
荀担风翻了个白眼,“能让你去才怪。”
两人正互相嫌弃。
“季入年!”一声怒喝,季知节飞奔而来。
季入年率先架起母老虎的架势,嗷嚎道:“吼什么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倒先和我叫起来了,我不过来晚几天,你看你发生了多少大事!”
季知节被这‘贼喊捉贼’的泼妇气的满头簪子乱颤,几步冲到季入年面前,冷眉倒竖,“晚来几天?信飞到你花谷都快入土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还谷主呢!屁!”
遇到不要脸的人,骂她能给她骂高兴了。
季知节一把推开季入年,“让开,挡道了。”
准备好战斗的季入年缩了缩头,心虚不已,这个妹妹从小稳重识大体,读书识字样样比自己好,凡是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夫人常说自己没点儿姐姐的样子,总让妹妹让着自己。
荀担风对季入年抱拳,幸灾乐祸道:“还是您薛大谷主厉害,那可是‘稳泰山’薛中书令呐,都给你气成街头泼妇咯,佩服,佩服!”
季入年挖了眼荀担风,“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嘿?明明是你惹的事儿别赖我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没正经的家伙互相拆台。
过了一刻钟,仪态庄重面容沉静的薛中书令,目不斜视的掠过季入年,走到荀担风身前施礼道:“长公主,玄武在坞汐密林中发现许乐金,圣君令您带人捉拿叛将许乐金。”
荀担风眉心一紧,道:“好。”
“小香菊呀。”季入年笑意盈盈的走到季知节身边,季知节目不斜视,对禁卫道:“把季入年拿下!”
“哎?”季入年傻眼了,“不过拌嘴几句,用不着吧?”
季知节笑意盈盈,“薛谷主何必装傻,您办事不利的板子可是一直记着没打呢,顶着待罪之身出去游山玩水不回宫,您觉得,加几杖板子才对?”
季入年手指画圈,“要不,一板子不加?”
季知节表情突变,“来人,将季入年押到九戒司,杖打一百!”
“一百?”季入年惊呼,“你这是要杀亲啊!”蹲在地上窝成一团,“我不去!”
季知节冷冷瞅着蹲在地上的‘无赖’,不为所动。
季入年一脸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指向冷酷无情的季知节,“你竟对我如此绝情!好呀,我要向你夫君告状!温良贤淑多是装出来的,你个母夜叉!”
季知节一脚踹翻季入年,咬牙切齿道:“你再敢胡说八道!”
众禁卫。
‘听不见咒’真管用,什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