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乐衍醒后,院外的两个禁卫撤下,换成了黄府的府丁,乐衍就这样被软囚禁了一处,没有人来没有人去,无人打扰。
雨后的几日,天气一直很好。
乐衍倚在栏杆沿上,探出身子望向天空,湛蓝透亮的,一朵儿朵儿的白云铺在天上,像是蒲公英,会散落到海角天涯各处的地方。
“鬼火哟!”一声高唤,将乐衍从闲情逸致里搅了出来,乐衍惊喜回头,见史良才和吴工神色如常的出现在院里,松下了心头的挂念,喜笑颜开的起身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史良才挺着大肚子笑脸迎上来,发现乐衍的眼睛能随着自己动了,惊喜的问道:“你能看见了?”
乐衍笑着应道:“今儿能视物了,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史良才瞥着旁边的吴工扁嘴道:“就招安了呗,是叫招安吧?”
吴工手上捋着长胡子,白了眼史良才,瞧你那小气嘀咕的样儿。
乐衍已经猜到他们是为了自己入了朝廷,惭愧的无地自容,“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说过绝不入朝廷受困做事。”
“哎哟,别乱想,”史良才大手一挥,潇洒道:“年少轻狂说的话就当放屁,给朝廷办事也挺好,王迎春那娘们混的可潇洒咯,咱几个也差不了!”
吴工这人看着话不多,但也是个暖心的,道:“我们都被安排了个官职,不大点儿官,但也算是吃上官饷了,我可以去衢州娶安家三小姐了。”
“安家三小姐?”乐衍可好奇了,笑问道:“大哥快与小妹说来听听。”
史良才可嫉妒了,耷着眼皮酸溜溜道:“不就是偷蒙拐骗嘛,有啥好说的,是兄弟就帮帮咱的忙,让咱把她家的四小姐给娶咯!”
“安家没有四小姐。”
“给咱换个别家的小姐娶也行。”
“何必推良家女入火坑。”
“你放屁!”
乐衍见他们又要脸红脖子粗的吵起来,连忙举手调停道:“别吵了别吵了,快与我说说怎么回事。”
史良才撸着袖子呸了吴工一嘴口水才算解气,解释道:“元迎春那娘们牵线,咱几个入朝廷朝廷就对咱几个既往不咎,入朝廷吧有又比较麻烦,拽着咱几个盘问了两天,那可是翻来覆去的问了一堆的废话!这不,废话问完了咱几个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吴工方才便察觉乐衍身体抱恙,又见她手上绑着绷带,脸上也不利索,于是插缝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史良才这才前后打量乐衍,鼻子一嗅发现血腥味,呱的一声大叫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乐衍想起牢中受刑,又想到那人要将自己弃了,顿时悲从中来,鼻子一酸落了泪珠子,咬着嘴边没说话。
史良才眼见自家妹子噼里啪啦的落泪珠子,顿时火冒三丈的吼道:“元迎春那个滚球的玩意,她可是拍着胸脯和咱保证你没事的,这什么意思?这娘的什么意思?他们言而无信!怎么着,他们是逮着咱几个使劲薅呗?娘球的,咱不干了!”
乐衍见史良才蹦跳的好生气,怕惹了口舌,赶忙擦了泪道:“二哥你先别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她们没有食言,是要放了我了。”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史良才正发火呢,院外传来府丁恭敬行礼的声音,听到声音,乐衍的眼睛先是一亮,神情又转为忐忑,不安的用手扫了下褶皱的衣摆,而后紧张的站在檐下等待来人。
吴工在旁瞧着,拉了拉还要暴怒的史良才让他冷静,两人一同看向乐衍,乐衍似盼似怨的神情让两人顿时充满问号。
院外的人不是旁人,是少司宝,少司宝见乐衍衣衫单薄的站在廊下,大步走过来抱怨道:“跟个瘦鸡崽子一般,你怎么穿的这么少站在外面吹风?”
乐衍望着少司宝身后,她身后空无一人。
少司宝转头看向史良才和吴工,问道:“你们就是鬼道四圣的癞蛤蟆和穿膛蜈蚣吧?这也好了,你们都在这儿我便一同说了,你们入了朝廷,便不能同原先那般无影无踪的,需要去各自的地方当值,至于乐衍,我会亲自护她回衢州,你们放心。”
史良才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吴工,吴工对少司宝施礼道:“圣君圣明赦免我等大罪,鬼道四圣铭记圣恩。”
乐衍却一下子空落落的,喃喃道:“回衢州?”
少司宝抱臂不耐烦道:“不然你还要留上几日?圣君竟要我护你回衢州,真是大材小用,要我说黄河城都不该来,直接去往北境了才是,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圣君动气又伤身的,为了个啥嘛。”
为了个啥?
乐衍顿时心绪翻腾,神伤垂了头。
少司宝这才想起来,将挂腰间的药包递给乐衍,道:“这是你的药包,东西都在里面,我们可没动哦。”
乐衍恹恹的接过药包,“谢谢。”
吴工小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扯了一旁的史良才猛打眼神,史良才对比着吴工的表情五官挪位的去理解,理解半天也没理解出来这蜈蚣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蠢□□,活该你找不到婆娘!
吴工咳了一声,捋着胡子悠悠道:“圣君仁德啊,我家小妹犯下如此大罪,圣君也能网开一面,啊,我鬼道四圣真是感激涕零啊~”
他这是啥子怪强调?
史良才瞅着犯病的吴工,顿时灵光一闪,顿悟!
少司宝早就吃味圣君对乐衍好到过分,一听吴工这话忍不住怼上一句,“哼,岂止这些!”
乐衍转睛看向反常的吴工,吴工和史良才看天看地不看人,乐衍微蹙柳眉,犹豫着道:“是因为师傅的情面罢了。”
少司宝嗤之以鼻,“苗恨水?他一叛徒有什么情面?若看在他的情面上合该杀了你才是。”
“叛徒?”乐衍不明,脑子里想起荀担风说过的面首之事。
“叛徒咯,”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少司宝烦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顺便将乐衍一起烦气了,“你师傅苗恨水曾发誓效忠圣君,后来却背信弃义,谋害武王陷害圣君,呸!卑鄙小人!”
“哇唔?”在旁听着小道儿消息的吴工和史良才异口同声,乐衍更是惊异不已!
少司宝摆摆手,“别扯那么多的,乐衍,你好好收拾一下跟我回衢州。”
乐衍蠢蠢欲动的心思在此刻开始翻腾,乐衍一直想要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比如说荀华君的很多关心,只是因为我是乐衍,你是荀华君,中间没有师父。
“是圣君,救我出的死牢对吗?”
“对啊,你当时不在啊?”少司宝反怼一嘴,又想她当时那么惨,指定晕乎了,于是解释道:“是圣君冒着老大的雨把你从牢里救走的,哦,你以为是你师父求情救了你啊?想得美啊你,他能救还用拖着嘛,而且有我在你毛都跑不了,况且还有长公主压着,要不是圣君亲自去你一根指头都出不来!”
乐衍喃喃两句,顿时哭笑不已的问少司宝,“我是不是蠢的?”
“蠢啊,你是蠢的。”少司宝肯定回答,又见乐衍状若跳大神,又问旁边的史良才道:“她疯了?”
史良才扁嘴,摇头。
吴工却高深莫测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乐衍此刻无比清醒,热血沸腾的红通通着脸,抖着声向少司宝道:“带我去见她。”
“圣君他们都走了两个多时辰了,”少司宝没好气道:“照我说你可别见了,你还是老实回衢州吧,换成别人早被挫骨扬灰了,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儿还是找时间谢天谢地吧。”
“那我要谢的也是她!”乐衍一反这几日的温吞怯懦,“快带我去见她。”
少司宝可急眼了,“你这人是不听好癞话啊!”
乐衍一把拔掉头上的玉簪,将玉簪抵在喉间决绝道:“官公,若你强送我回衢州,那只能带上一具尸体上路。”
啊啊啊!!疯娘们啊!
少司宝气的跳脚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