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食堂环节也是。
张天越本来想随便找个“老吴找他有事儿”的借口，让他们先去吃，他就不跟着吃饭了。
但陈酌的动作，却比他的借口更快一步。
陈酌像是想搭他肩但因为个子不够，所以又成了逮着他手：“走张天越，吃饭！”像是生怕他跑路似的。
而后边唐栎川也是，直接拽着许循走了两步：“你是想让我陪你吃泡面吗？其实我吃泡面也行，就是好像最近胃有点不舒服。”
把许循要说的话都给卡了回去。
许循有一下都觉着唐栎川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卡他。
但后来还是又问了一句：“你哪儿不舒服？”
就这样，在唐栎川、陈酌两方的共同努力下。
刚还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俩人，又被摁在了同一张饭桌上吃饭。
不过不同于以往，咋说都要杂七杂八互相扯几句的氛围。
这回食堂吃饭就显得又沉默了许多。
特别是被特意留出来的、面对面坐着的许循、张天越俩人。
在一抬头互相看到对方后，就又硬生生把脖子扭开。
偏偏在扭开之后，俩个人还会装作不经意地把视线偷偷溜回来一点，看一下对方。
可谓别扭到了极致。
而在食堂过后，唐栎川跟陈酌，瞅着这俩人还是没说一句话的氛围，在偷偷摸摸探讨了一番后，也决定再好好跟人聊聊。
还是互相交叉队形的那种聊。
唐栎川给张天越发消息，陈酌给许循发消息。
因为这段时间俩人走读的走读，住校的住校，觉得这样聊更能理解那人的处境。
于是，打定主意后，唐栎川、陈酌的消息轰炸就开始了。
先是陈酌的。
在装模作样地问了许循道题后，很快就开始步入正题。
先是：这段时间张天越压力应该挺大的，特别是补课还挤得人一点空间都没有。
后又是：他有回不过在路上跟张天越稍微多说了几句，走路慢了点，结果就看到张天越他爸在那儿站着，那个脸色之难看。
许循可谓是除了张天越之外，最能理解张父恐怖之处的人。
毕竟他在刚上初中那会儿，就因为想去找张天越玩儿，误入看到张父在那儿拿着皮带、拖鞋抽人。
从此成了许循的阴影之一。
甚至在拦住张父继续打、自己一个人回家之后，许循都还在后怕。
后怕地回想着张父当时看他的眼神，试探性地问了句许燕眉女士：“妈，我以后要是成绩不好了，你不会打我吧？”语气是真的害怕且可怜兮兮。
所以，许循仅是在陈酌那话出口后，脑袋里就很快地浮现出张父的形象，以及张父对张天越成绩的严格要求。
他这会儿的火气虽然也还是有。
但也不可避免地被陈酌的话触动，开始泛起一点点的心软。
许循正想再板起脸说一句：但就算这样，张天越也不应该这样说啊，这么说也太……
但还没等许循的这些心里话出口，陈酌的话倒是又来了。
陈酌在说完那句后，又跟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而且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这高中三年，我还真就超不过你一次了？”
他语气听上去像是在笑，但又有点自嘲。
但还不等许循被这话里的信息，弄得再次整个人僵滞。
陈酌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轻飘飘地又把这话题带过了：“然后我就等到了我超你一百分。”
说的是许循缺考一门的事儿。
于是，许循就见，刚刚还像是真的为此困扰的陈酌，这会儿倒是又得意起来了。
得意地跟他说：“所以说，许循，别放慢你的脚步，张天越也就是这回被成绩打击惨了，等我俩重振旗鼓，高考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那语气里的志气满满。
让许循有一下回到了高一新生致词那年。
他在代表新生做完演讲下台后，正跟张天越在那儿勾肩搭背说笑呢。就见一个个子还挺矮小的男生，忽然气势汹汹地杀到他面前。
他跟张天越大眼瞪小眼，都有点不明所以呢。
就听那男生道：“下次考试，我会超过你的。”
语气极其肯定。
偏又在说完之后，扶了把鼻梁上厚厚的眼镜片。
许循有一下都被这宣言给弄懵了。
倒是许循身边的张天越，在看了眼对面人跟拦路虎一样的架势，还以为这人是在挑衅，还问了句：“兄弟你谁啊？”
结果得到了男生极其认真、没有丝毫敷衍的回答：“陈酌。”
这是许循记忆中同陈酌的初遇。
但却并非陈酌第一次知道许循。
但当时的许循，只是看着对面人认真的模样，挑起眉眼，也很认真地回复了陈酌一句：“好啊，我等着啊。”
直至他跟张天越绕开那个男生走远。
张天越才在那儿跟他说：“许循，那个人就是陈酌啊！”
许循还在想刚那个男生站在他身后，好像还没走的样儿。
听到张天越的话“嗯？”了一声，结果就得到了张天越大惊小怪的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许循：“我知道啥？”
张天越：“就陈酌啊！”
张天越看上去跟要动手摇他了一样，“就我们隔壁初中，那陈酌中考成绩就在你下边一位，你俩代表初中排名啥的，还被老师拿出来比较，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许循想了两秒：“……我还真不知道。”
但许循很快就没有时间多去在意这个了。
因为这时候他旁边恰好走过一个拿着烤肠的男生。
于是许循的心思又全成了：“诶张天越？”
许循用胳膊肘掇了掇张天越，“我们现在跑快点是不是能吃到尖椒兔！”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
旧事种种，一下浮上来，让许循有一下都懵了一下。
但很快，许循还是给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回答：“好啊，我等着啊。”
语气也被带得同样志气满满。
连跟张天吵架的心烦，都暂时消退了些。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唐栎川也在跟张天越进行友好交谈。
不过不同陈酌跟许循的消息来，消息去，最后演变成打电话。
唐栎川觉着自己可能是跟许循学的，人晃到操场了之后，直接给张天越甩了个电话过去。
张天越那边可能也是不想接，直到第二个电话的铃声都快完了，唐栎川才听到了话筒那边传来的：“干嘛？”
语气听上去有一点点郁躁懊丧，但是在努力不朝他发泄。
唐栎川也觉得自己很少会有说话这么直接的时候。
但这会儿居然也跟着许循那样没头没尾的，来了句：“张天越，来操场吧，我在篮球场这里。”
张天越刚说了个：“不来——”
后面的理由都还没有找好呢，唐栎川那边倒是不等他说完就又说了：“我这里有人要位子，你快点来吧，不然我要占不住了。”就挂断了电话。
张天越有一下听着电话陷入的忙音，都觉着唐栎川这莫不是许循附体了吧？
但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烦躁。
张天越还是只能挠把自己的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篮球场那里迈去。
一边在心里面想：希望到时候唐栎川能别念别念，他已经懊丧得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了。
谁知，等张天越做足了心理准备，走到篮球场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一颗直直向他飞过来的篮球。
篮球以一个不算大的抛物线朝他抛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唐栎川的话。
“张天越，来打会儿篮球吗？”唐栎川瞄了眼兜里掏出来的手机，“还能再打个十来分钟上晚自习。”
天知道平常这种时候，张天越一般都是在教室里埋头苦读。
而另一边，在张天越没说话的期间，唐栎川其实也挺怕张天越拒绝的。
毕竟他虽然这些说话方式跟许循学得像，但要是张天越真不想打，他估计也说不出勉强的话来。
但幸好，在唐栎川不自觉地都屏了一口气后。
张天越答应了。
不算热的傍晚，带来一丝微凉的风。
两个人的不断攻防变换期间，响彻操场的上课铃声很快打响。
这还是张天越这几个月来以来，头次稍微像样一点的活动。
以至于他都感觉自己都还没打多久呢，居然就有点累了。
在微微勾下腰喘了几口气后，张天越接住了唐栎川传给他的球。
正抬首，听着唐栎川说“走，回去上课了，下次再来打”间。
张天越的头顶恰好飞过了一只麻雀，带来了展翅的风。
于是张天越把那颗球夹在了臂间，“嗯”了一声。
许是许久不运动，乍然满足愿望酣畅淋漓后，张天越的心情竟比之前的都松快了许多。
以至于他居然直接对着唐栎川说：“我还以为你是要代许循来教育我来着。”
唐栎川有点不明白地“啊？”了一声。
张天越于是又挠了挠脑袋。
因为这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虽然他跟唐栎川也是很好的朋友，也是认作兄弟的存在。但不知道为啥，就是觉着唐栎川待许循要更与众不同些。
但具体与众不同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模模糊糊间感觉俩人会更不一样。
但这些话张天越也没法说，他只能又垂下了脑袋：“我今儿不是跟许循说胡话了嘛。”
唐栎川“哦”了一声：“这个你以后会跟许循道歉的。”
语气里能听出对他的信任。
张天越于是也跟着“嗯”了一声。
张天越正想再多说些什么，比如他的心路历程啥的。
忽然就听唐栎川又道：“不过有个事情可以跟你透个密。”
唐栎川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道：“许循其实挺努力的。”
张天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张天越就听着唐栎川给他讲。
许循做题困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班级群里有人问许循题，许循因为睡着了没回复，唐栎川看见了帮忙回复的事迹。
就这话虽然听上去是在帮许循解释。
但张天越听着听着，就是有种莫名奇妙感觉，好像哪里隐隐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