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番谈话下来，最后达到的结果就是：两边两个人，许循、张天越的心情，都终于暴雨转阴。

虽然相对而言，上晚自习的注意力还是不如其他同学集中。

但至少已经比今下午，那课完全都听不进去的状态，要好很多了。

而且，在上完晚自习之后，两边又开始陈酌跟张天越一起走出学校，许循跟唐栎川一起走回宿舍。

彼时时间不过四月，还不到C市真正闷热的时候。

夜空中星星点点，还伴有一丝吹过来的带着凉意的风。

许循因为今天跟张天越吵架这事儿，也不算特别有跟人闲聊的心情。

谁知走在他身边的唐栎川，却忽然开口了：“许循，你想不想吃烧烤？”

许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唐栎川就忽然带了他一下：“我刚刚偷偷点了烧烤，我们去墙边拿吧。”

许循：“？？？”

于是，五分钟后。

许循站在墙边，一个有点类似于晾衣杆的那种杆子，挂着带东西在往墙里边伸。

许循还在想：自己不会要黑灯瞎火地去爬树，去够那袋烧烤吧？

手边就突然被人拽了一下，是唐栎川。

“许循，你踩我肩上。”

在夜色中，唐栎川的眼睛亮得出奇。

许循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他们前边就突然闪起了手电筒巡逻的光。

许循一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在跟唐栎川说了声：“那我踩啦。”之后，就立刻脚蹬了上去。

一脚踩唐栎川身上，一脚去蹬树，手还使劲扒拉在树上。唐栎川在感觉身边力道骤轻之后，又立马用手把许循往上托举。

最后，在唐栎川有点控制不住的音量：“小心！”以及保安手电筒光闪到这个旮旯角，看到鬼鬼祟祟人影，喊：“前边干嘛呢？！”的声音中。

许循放肆伸手一够，终于够到了那袋分量不轻的烧烤。

在脚踩到地上之后，许循脚都还没来得及立稳，就又立马伸手去拽唐栎川：“还站着干嘛！等着被抓明天全校检讨吗？”

于是，在许循的带动下。

唐栎川又随着许循，在夜色中拔腿狂奔。

在身后不停的：“站住！”声中，唐栎川听到了许循的笑。

笑里再没有一点勉强，只有青春的肆意张扬。

直到他俩摆脱掉追逐的保安，俩人跑到宿舍楼，许循还有点控制不住地笑。

边笑边撩了把有点汗湿的发，说：“唐栎川，有点深藏不露啊。”

说的是没想到唐栎川会偷偷摸摸点外卖的事儿。

唐栎川就看着许循的笑，也不反驳，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问许循现在的心情有没有再稍微好一点点，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虽然他俩第二天，就被逮到讲台上，挨到了一顿痛批。

因为他俩带回来的烧烤香飘十里，引起了整个六楼、以及上宿舍楼过程中，其他班的、自己班同学的广泛关注。

整个楼栋吵吵闹闹，就想从许循手上多抢一串烧烤。

许循平时是很大方的。

但可能是这袋烤串的来之不易，也可能是一些许循暂时没有察觉的其他原因。许循就看着相熟同学不断来抢，一边伸手护住：“你刚刚才拿过一串，够啰。”一边警告。

整个楼栋，吵得闹得堪比大型菜市批发市场。

终于引起了宿管阿姨的注意。

两个顺利逃脱保安追捕的，在许循看到宿管阿姨，快速把手里还剩的签往唐栎川嘴里一塞，一边自己拼命嚼动嘴巴后，终于迎来了落网。

也算是给他们的高三生涯，留下了最后一点笑料。

……

而在那天之后，在陈酌、唐栎川的努力下，许循跟张天越的氛围，也又有了一些变化。

虽然俩人还是暂时没办法回到过去那口无遮拦的日子，但至少也会搭话。

并且在唐栎川的提议下，几个人还会时不时抽出一点时间打篮球。

还是上完下午课，利用晚自习之前，一周至少一次的那种打法。

虽然吴晟一开始也会担心，这样打下去，几人的成绩会不会受影响。

但在看到几个男生展露出的精神面貌之后，也还是选择随他们去了。只是有特别交代，高考在即，千万不能伤了手。

所幸几个人也知道轻重。平常很多打篮球会出现的摩擦，现在几个人眼看着要撞上，自己就先退了。

虽然丧失了一点打篮球应该冲劲热血摩擦，但几人也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

而在这一周周的打篮球日程中，三模的成绩也很快出炉。

这次张天越的成绩考得很好。

虽然也有三模试卷为了提升学子信心，试卷出得会相对简单的缘故。但张天越看了下省排名，按照这次名次，他居然能进一个比他预期要好的学校。

虽然这个学校，已经是他爸给他定下的最低目标。

但还是让张天越稍微松了口气。

而在张天越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忽然听到错他一步位置的人，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在察觉到他目光后，许循立马说：“我可不是偷看啊，我只是路过了无意间看到了而已。”

那快速解释的语气。

张天越有一下想到了二模时，许循想看他成绩，他挡住的样。

张天越喉头滚动了下，正想说什么。

但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许循又说：“不过还是恭喜，应该也算达到你预期吧？”

许循在心里算了下分数线，又回忆了下他跟张天越没吵架之前，听到的张天越的目标，这么说道。

于是，那近一个月卡在喉间说不出来的话，好像再晚一步都觉得慢。

“对不起。”张天越几次看着许循的背影说不出的话，在这会儿终于顺畅地说了出来。

像是觉着羞愧似的。

连头也有点低下了，声音也变得又低又沉。

张天越其实还想再说什么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再次向许循道歉，许循就很快地回复了他一句：“没关系。”

像是许循也期待了他那句话许久了似的。

于是，在张天越乍然抬头、两人间对视。张天越再次向许循说出那声“对不起”后，两人间的裂缝也好像在不停地缝缝补补。

张天越还是没有向许循说出，张父曾借由着许循的存在，给了他多大打压、压力。

他只是认真地向许循道歉着他那日的所作所为，然后在许循锤了他一拳后，又主动伸出一只拳悬在半空，问：“还是朋友吗？”

得到了许循在挑了下眉后，又一个拳头碰上来的：“废话。”

于是，张天越消沉压抑了几个月的心，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宁静。

几个人又恢复了能打能闹状态。

张父还是会不停地给张天越施加实力，希望他能触及再高一级的院校。

这时候，张天越就会借着打球的时候，跟他的朋友们大肆吐槽：“我爸咋不让我上天呢？”

但上天是暂时没可能上天的。

准考证却在此刻，分发下来。

四个男生的脑袋又凑在一起，想看看对方是分在哪个考场。

最后得下来的结果就是：张天越跟陈酌在同一个考场，许循一个考场，唐栎川又在另一个考场。

许循其实对这个考场的安排，有点不太满意。

唐栎川的准考证，都被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我俩还真不在一起啊？”

唐栎川的目光，也停在准考证的少年身上。

听到这话，默了一下后，又点了下头。

倒是跟张天越分在一起，有个同路人还挺高兴的陈酌，在瞄了一眼俩人的准考证后，还又补上一嘴：“你俩这都不是同一个方向啊。”

许循：“……”

许循“嘶”了口气。

而一边的张天越，则是在瞅了眼自家兄弟的反应后，大喇喇地来了句：“咋？你舍不得啊？”

这话一出，不仅许循愣了，连唐栎川也愣了。

但很快，不等俩人的眼睛再稍微溜圆一些，张天越又自顾自地开口了：“也是，你俩这段时间基本一直都待一起，不舍得也正常。”

话音有理有据，自己说服自己。

许循于是又顺着张天越的话，“哦”了一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哦”的模样有点呆。而且在“哦”完之后，还又快速地瞄了唐栎川一眼。

心里跟刺挠了一下似的。

但这点刺挠了一下的感受，很快在周围同学七嘴八舌的：“谁跟我一个考场的？”“班长，我好像跟你一个考场的。”声音中。

只留下一点尾波，轻轻荡漾。

与之伴随的。

还有吴晟跨上讲台后的：“大家高考加油！”众人随之振臂一呼的：“好！”

三年磨一剑！

剑就在明日出鞘！

……

因为学校有固定包车，所以学生还是会在学校门口集合了之后，再分去各个考场。

许循对自己的考试，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情绪。

甚至在他爸妈今早送他跟唐栎川出门，不停叮嘱的时候，他都在回复他妈：“放心吧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我等这一天好久啦。”这样的话。

但可能是此刻四个人聚在一起，其他三个人的紧张气氛传染给他了，以至于许循都呼出了一口气后，才开始一个个地加油打劲。

先是惯例的最紧张的张天越：“哎哟兄弟，你别紧张，你都考过多少试了，要相信自己实力。”

再是动不动推下眼镜、小动作没停过的陈酌：“拿出要超过我的实力。”

最后，许循才又把脸转向了，在看到他后不自觉舔了下唇的唐栎川。

许循都不知道为什么唐栎川会那么紧张。

明明这一年多以来，除了那次故意考砸之外，唐栎川的成绩一直发挥稳定。

但好像这会儿许循心跳得也挺快，也有点静不下来。

但很快，许循还是逼迫着自己再重重呼出两口气。

然后，把手戳向了面色紧绷的唐栎川，说：“唐栎川，我等你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