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秋周五晚上到达C市，他作为十分有边界感的长辈，选择在周六上午，不太早又不太晚的时间，打电话给程杭一，“时间合适吗？我去家里坐坐。”
“想来就来吧。”程杭一有气无力，听声音像是刚睡醒。
程实秋特意耽搁了一个小时才出发，敲门后是程杭一来开门的。
程实秋进门后，眼神克制拘谨地在玄关及客厅内快速地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特别标志性的女性用品。程实秋这才放下心来，第一次见儿子女朋友，他同样有些紧张，换了鞋往客厅内走。
“大周末，没有出去玩吗？”
“和谁？”程杭一懒洋洋地问。
程实秋呵呵笑，心想这小子嘴巴忒严实了一些，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知道内情，可能要被他忽悠过去了，“你的朋友、女朋友。”
程杭一烦闷不已，“开门见山吧，我妈又给你安排什么隐藏任务了？”
“家里还算干净，厨房内，调味品配备齐全，应该有好好吃饭。”程实秋说，“别怪你爸，我怕老婆。”
程杭一点了点头，“下次我拍照片发给你，省得你跑一趟。”
程实秋在沙发上坐下，屋子内实在太干净，一点不见同居的痕迹，他问儿子，“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有时间？是晚上吃饭还是明天吃饭？”
程杭一声音更加低迷，“没有女朋友。”
程实秋呲了一声，“你前段天暗戳戳在朋友圈发的那个背影是谁？见见这个女孩，这是你妈给我安排的第二个任务，也是主线任务。”
“不巧，分了。”程杭一轻抬眼皮，又补充，“刚分。”
程实秋大为震惊，“为什么分的？”
“没意思，不想谈了，就分了。”
这是辛语的分手理由，程杭一拿来说给他爸听。
程实秋对着程杭一招手，“你的烟，给我一支。”
程杭一挑眉，“我不抽烟。”
“别装了。”程实秋说，“你烟瘾比我还大。”
程杭一拉开抽屉，拿出完整的一盒，把打火机压在烟盒上面，推到他爸面前。
程实秋点烟后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恋爱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本不该插手，但是儿子，对待感情，要真诚、慎重、不能儿戏。”
程杭一想说，我挺真诚的，我都想带她来见你了，我挺慎重的，好友列表几百人，七夕节唯独给她发信息约见面，我没有当儿戏，这八个月恋爱，倒是像一场荒诞的梦境。
是辛语把恋爱当游戏、不真诚、不慎重。
“嗯。”程杭一蔫蔫地应了一声。
程实秋继续说，“我和你妈妈谈六年恋爱才结婚，经历过异地和诸多误会，还好后来顺利结婚，并且有了你，我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程杭一呲了一声，“胜利者就不用对我这个失败者做MVP结算了。”
程实秋又问，“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程杭一模仿辛语冷漠的语调，“新鲜期过了，还是没喜欢上他，不想继续耗着了，所以就分了。”
程实秋隔着烟雾看程杭一，像是把他看得清楚，他的儿子他心里清楚，不是玩弄感情的人，必定是有内情的。
程杭一手指捏着手机，调出摄像头，对着他爸拍了一张照片，打开聊天软件，发给杭素瑾女士，“别关心我了，赶紧向你老婆解释为什么抽烟吧。”
“你小子！”程实秋笑骂一句。
程杭一问他爸，“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上。”
程杭一又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程实秋说，“和你有什么好吃的，我走了。”
“行吧。”程杭一送他爸下楼。
虽然春天已经到了，气温仍旧不稳，时不时地倒春寒。
程实秋看眼高大的儿子，“放不下的话，就找她好好聊聊，如果因为误会分开，会是件莫大的遗憾。”
程杭一犹记得辛语提分手时坚决的表情及语气，她把罪责完全归在他身上，她竟然指责程杭一不爱她。
“没有误会，只是不爱。”
明明是辛语从始至终都不爱程杭一，从谈恋爱开始，她便在计划着分手。过程中无论他做什么、如何做，都无法改变结果，他暖不热辛语的心，无法挽留住一个从最初就打算退场的人。
罢了。
爱不爱，都行吧。
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已经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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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素瑾的电话打来两遍，均被程实秋挂掉，等他坐进车里，才给老婆回电话过去，“我见过程杭一了，刚从他家里出来。”
“见到他女朋友了吗？长得漂亮吗？做什么工作的？性格好吗？”杭素瑾有种开卷前的紧张感，她自说自话，“其实什么样都无所谓，程杭一喜欢就行。”
“没有女朋友，程杭一说分了，刚分的。”程实秋转述事实，并加以推测，“可能是人家女孩主动提的。”
“你怎么知道？”杭素瑾连续接受两枚炸弹，她不可置信地追问，“她为什么要和程杭一分手？程杭一虽然直男和木讷了一点，大致上挺好的啊。”
“感情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有发言权，其他人是没有发言权的。”程实秋庆幸他单独来见程杭一，如果是杭素瑾陪着一起来，母子两个估计又要掐起来。
杭素瑾硬声问，“那是为什么？”
“程杭一说，是他提的分手，理由是他不喜欢人家，谈得太久，腻了不想谈。可我看他的状态，是他没谈够，不想分手。”程实秋为了避免杭素瑾关心则乱下口不择言地语言攻击，他立刻说，“也可能是程杭一太优秀，让人家女孩有压力，所以不想和他谈了。”
“……”这个理由，让杭素瑾喜忧参半，但是喜悦更多，她勉强说，“这女孩心思细腻，挺懂事的。”
程实秋叮嘱着，“你千万别打电话给程杭一，更别过问他的失恋感受，给他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好了。”
杭素瑾不满地说，“我知道怎么做。”她又说，“你抽烟了！医生说不让你抽烟的，程实秋，你阳奉阴违！”
“……”程实秋又后悔，不如让杭素瑾一块来看望程杭一了，至少这时候程杭一能帮他转移炮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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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素瑾谨记程实秋的叮嘱，但是她又实在心疼儿子，给程杭一发了条信息，某社交账号最新研究出来的，适当饮酒的好处。
程杭一看到这条信息，哭笑不得，给他妈回了一个系统自带的“OK”的表情包。发完了，看着这个表情包却发愣，辛语说这个表情包适合P上一根头发丝。
第一次谈恋爱，戒断反应有些大，过些时间就好了。
程杭一这样劝自己。
可他为什么会整夜睡不着觉呢，脑袋里嗡嗡的声音，又像是回到刚上大一时那样。
他为什么要报考计算机专业呢，因为他知道辛语喜欢计算机，他以为辛语会坚持报考计算机专业，直到从其他同学口中知道，辛语报了其他专业，她早就不喜欢计算机专业了。
程杭一开始迷茫和困惑，他到底在做什么蠢事情，放弃自己策划好的人生，走向别人的人生路，就为了某一个瞬间交叉点。
他学了辛语喜欢的专业，辛语会喜欢他一点吗？
结果是没有。
辛语还是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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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总，刚才有一份您的同城跑腿，我把物品放在您办公桌上了。”程杭一进公司时，同事提醒着。
“谢谢。”程杭一进到办公室，桌面上的确放着一个简易包装的袋子，十分随意的手提袋，上面印着某某蛋糕房的商标。
这家蛋糕房，程杭一曾经特意绕路给辛语买过蛋糕和早餐面包。
程杭一拆开袋子，里面掉落出鲜亮黄色的车钥匙吊坠，这是送给辛语那辆车的车钥匙。
分手，便是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连还钥匙都不想见到他。
“辛语，既然你这样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做我女朋友呢？你不是从不会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吗？”
没有答案。
其实是有答案的，因为辛语寂寞，她实在是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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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失意，工作同样坎坷。
周显不知是从何评判出来辛语分手的讯息，他在公司内多次向辛语释放出“特殊关照”的讯号，偶尔外出时会特意经过辛语的工位，多此一举地向她报备一声，会发工作外的信息给辛语：想请你吃饭。
诸多痕迹表明，周显在笨拙地“追求”辛语。
一团乱糟糟。
首先，辛语不想谈办公室恋情，其次，辛语刚分手，她不想无缝衔接，再次，周显实在不是她会心仪的类型。
“不用了，谢谢周总的关心。”为了杜绝后患，辛语多说一句，“我不谈办公室恋情。”
周显没有回复。
但是那些针对辛语的“特殊关照”已经消失，周显对辛语一视同仁地抠搜和苛刻。
一味地偷工减料和节流，后果就是网站出现不可修复的BUG。
周显理所当然地把工作强压给辛语，“大概需要多久可以修复，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时间，要尽快解决，最近崩的次数有些频繁。”
辛语在心里打问号，重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周总，我不擅长系统维护。”
周显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自学了计算机专业吗？”
“……”和门外汉解释不清楚，辛语耐着性子解释，“计算机有很多专业，专业又分许多方向，所以，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