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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兄弟阋墙(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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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帆的消息总是靠谱,裴苍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被时楼哄着,把这份差事给了他。涉及军政,确实是心腹才能干的活,时楼每日早出晚归,忙起来甚至要直接宿在兵马司,在王府、鸿胪寺几头跑。

范真先斩后奏地求了道旨意,把范赛心调到外头治军去了,生怕再传出什么绯闻来。时楼当然乐意,恨不得全上京的武将都不在家。

这日,程碧云拜访宁王府,时楼不在。管家是裴苍亲自拨来的,姓欧阳的远亲,与程碧云有几面之缘,歉然的同时便多交谈了几句。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太子托我来请宁王,顺便赠予一物。”程碧云带来个锦盒,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时楼竟敢躲着裴苍,奇的是裴苍竟也不恼,反让他来做那传书的“鸿雁”,亲自来跑。

这般作态,结合偶然窥见的几个隐秘眼神,又听闻……程碧云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想下去,将东西带到就匆匆离开了。

同样的,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他也一概不知。份量极轻,大概盒子本身的重量占了大半,那就不会是金银财宝,可也不会是什么公事,因为那盒外丹漆描翠,精巧浮艳,不庄重……

程碧云哀叹一声,赶忙又停下了飘飞的思绪。皇廷汉白玉长阶三十九重,宝镜台的妖姬也只在御史台旧案中还留下只言片语,多思无益。

多思无益。

程碧云心有戚戚,只觉不安。他觉得此举太轻慢了,依宁王性子,恐不会喜欢。

时楼回府后管家将东西奉上,时楼看着那精美的纹饰,面上还是一贯带笑,眼底瞧不出喜色,“这是什么?”

“小的不知。”干练稳重的管家捧着锦盒的双手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半点挑不出错处来。

“嗯?”

时楼没有接,管家就只好保持着那个姿势,听他平静道,“本王府上,怎么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管家一惊,一抬头正对上时楼双眼,色泽如同蜜糖却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不似常人,“请,请大人明鉴!小的……”话音未落手中便是一空,是宁王拿过锦盒,也不避讳旁人,信手打开了。

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管家扑通一声跪下,冷汗涔涔不敢去看宁王脸色。

时楼把玩着手中丝滑而轻薄的丝帛,雪缎上落了寒梅,苏绣,针脚极工巧细腻,红白相衬得扎眼,落在手中如一捧流光。

民间旧俗,以锦帛或财物赠歌舞人,谓之缠头。

“我听闻世家大族里会从小培养家奴,教导识字筹算、内务调度等事,更有甚者乃至于笔墨丹青、管家理财,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对主家忠心耿耿。”时楼弯腰将那缠头搭在了管家肩上,又伸手从他背后绕过,牵来另一端,在脖颈上绕了一圈,像披帛似地给他戴上,慢悠悠道,“那想必也能认出这是什么,更能揣摩你主子的心思了。你觉得,他送这物给本王,是什么意思?”

管家额头已布满冷汗,见他竟真的动了杀心,惊愕之余顾不得其他就要开口,可来不及发出声音,喉间突然一紧。

宁王分明两手空空!他面皮涨红,眼球暴突,艰难地向后看。

一妙龄少女手执雪缎两端,纤细娇弱的双手却使出不输成年男人的力道,粉面含霜,仿佛不是在杀人。

是那个从滨州来投奔的……侍女。

“……你杀……我,太子……不会……放过……”

时楼冷笑。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大地,只有一轮冷月挂在天边,洒下淡淡银辉。尖锐的马哨刺破了冬夜的宁静,上京数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涌出黑影,这些黑影仿佛是从夜色中生长出来的怪物,衣甲紧贴,动作迅捷,从平平无奇的箱板下、油腻的食肆包裹中、甚至路边破旧的杂货摊里抽出了短刀弩箭,在月光下闪着微微寒光。

守城的士兵连号角都没来得及吹响就倒下大片,铁骑攻入城门,霎时间与闻讯集结而来的皇城军打成一片,战斗瞬间白热化,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百姓门扉紧闭听着窗外的腥风血雨,惊慌失措。东城西坊里火光冲天,上京城内的军备既要迎敌又要救火,根本分身乏术,禁军不敢离开皇宫半步,生怕有人逼宫刺驾,城外的人马却迟迟未能赶来,显然是被拖住了。

这不是简单的敌袭!

“是叛军!!!”

“宁王反了!!!!”

*

皇子叛国,万民唾骂。曾经感念其恩德所立生祠,被连夜捣毁。皇帝震怒,下令褫夺其封号,发兵迦落八云追讨逆贼,如若不从,就地处决。朝中与宁王交好者,尽数受到牵连,甚至太子都被惩处。本以为这已是帝王盛怒,过了这场风波就好,没想到春水融冰的时节,又起风波。

一封请愿的血书从偏远府县送到了紫宸殿的案头,定州民冒死揭发,牵扯出一串贪官污吏,定州雪灾,赈灾钱粮却被层层克扣,致使定州鸡犬不闻,遍地是冻死饿死的老弱妇孺。其中领头的那位正姓欧阳,太子族叔。欧阳化消息灵通,不惜一切代价要拦下,万万不可在这个关节眼上再激怒皇上,无奈总有人碍事,天公也不作美,一场暴雪误了行程。最后欧阳化压着犯事的子侄亲自前去请罪,判处午时处斩以儆效尤,却仍未能平息帝王怒火。

裴长泓查出了裴苍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仅是公事,更有结桐巷子。

之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少轻狂,多收纳些娇妻美妾也无伤大雅,可在外偷偷豢养娈童舞姬,羽翼未丰就如此放浪形骸,莫说皇室,放在商贾平民人家,也是不肖子弟。得意忘形,哪里堪为一国之表率,以后真要给他继承了大统还得了!裴长泓感到失望至极。更何况叛乱之中,还不知他这好儿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若是他为兄不仁,逼得人不得不反,就是毒;若是受害者,被利用得团团转,就是蠢;若是同党,那就是又蠢又毒,死不足惜,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不管犯上哪一条,都足以让裴长泓废了这个没用的东西,连招抚人心这点都做不好,在他这个年纪,他已将太后和天下儒生都处理好了。

至于更深的逾矩之处,裴长泓下意识地不愿去想,实则心间却蒙上了一层阴翳。混账东西,如此贪恋异族混血,究竟是想看到哪张脸!

裴长泓被生生气病了,以鸠聚党羽、暴戾荒淫的罪名废了储君,朝野噤声,莫敢议论。欧阳丹亲自前去求情,也没能见到皇帝一面,只传了一句话,问她究竟是欧阳家的女儿,还是大夏的皇后。

上京一夕之间风云变幻,多个与太子有关的机构都被清洗了一遍。

黄钟山,草庐。

枯荣大师仍旧在与裴英讲经。草庐寒冷清贫,虽说烧了炭,隐居此地仍然艰苦非常,也就枯荣看淡世俗享乐,不以为意,反当做是历练。裴英陪着在这受冻,手指都有些僵硬,然而神情如常,甚至可以说比这早春清寒的山林更加冷漠。

漫长枯燥的对谈结束,裴英起身行礼,临走前,枯荣又叫住了他。

“僧道司在大皇子辖下已久,陛下有意收整,不知公主有什么打算。”

“师父若想要,本宫自当助力。”裴英稍稍回身道。

“殿下已有头绪了?”

枯荣有不远千里而来的虔诚,这虔诚之心若是要去实现,即便他对世俗无所求,也会显出野心的一面。裴英能与他合作,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枯荣需要一位贵人来当这个吸引目光与向往的靶子,试问还有谁能比皇室更尊贵呢?

权势这种东西,一旦沾了就是入了局,没有轻易脱身的可能了。

“僧道司总领之下,权分八人,除去四个原职变改,有四个名额是新增设的。其中上京东西郊两位,江南、巴、蜀、闽地、滨海、西北各一。师父名扬天下却不在其中,确实说不过去。”

裴英幼时爱种树摘花。卧房背阴狭窄,房前的角落里栽了一株小树,是他自己迁来的橘子苗,养活了,后来还结了果子,果子最后还成了拿不出手的生辰礼。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种,死了不少小花小草小树苗的。他从死亡中总结出了经验,也偷偷观察宫中花匠处理的手法,当时因为距离死期还遥远所以无所事事,偶尔会感到寂寞,故而侍弄花草的兴趣很坚定,没有半途而废的意思,最后也就学会了。

学会后再回头看,其实很简单。

“三宝精舍的大长老广施恩德于民,是个仁和慈爱之人,遇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会袖手旁观,正好收容北边来的难民,也算是减轻了巡防营的担子。可惜师父想必不会愿意寄在此处,有争名之嫌。西郊玄真观屹立上京近百年,根基深厚,多与权贵交好,近来忙于编纂经典以证正统。玄真观隐隐有压倒的风头。”

要准备好肥沃的土壤,在适宜的天气埋下,不要频繁去打扰,也不能放任其自由。剪去多余的枝芽,从益虫中挑选出害虫杀死,枯萎的草木烧成灰滋养还活着的花。

“当今圣上为政,偏爱制衡中庸之道,眼下虽不喜佛法,但早晚会再任用。师父是博闻强识之人,脑海中经文诵本不知凡几,只说予本宫,说予父皇,说予权贵名流听,都是大材小用。如若四海讲经于民,广开民智,才是上策。”

唯有如此精心饲弄,才能结出果实。

院外候着的仆从听到命令,从马车上取下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是白银细软。裴英将包裹交予枯荣,还有好马一匹,护卫三人,“还望师父暂时离京,替本宫四处走走,若本宫有幸等到京中平息的那一天,定将亲自迎您入僧道司。”

枯荣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低声念了句佛号,“那贫僧就有劳殿下了,殿下珍重。”

离京云游,既是宣扬佛法,又是暂时避难,远离上京的漩涡。此举看似是效仿当年裴帝与孝仁太后之争,却截然不同,至少枯荣亦从中获利良多,没有拒绝的理由。对裴英而言,也是一举多得,一来帮他减轻压力,蛰伏以待时机;二来他也确实没说谎,裴长泓多年来提拔江南士子,就是有意打破权贵世家的垄断,佛法可用于治民;三来,枯荣一走,国师府青黄不接,京中有一半算一半,自然明姬独大。

枯荣与裴英有部分目的重合,所以暂时可为盟友。但裴英所为全是私情,与枯荣的宏愿不会同行太久。

他曾心死如灰,不愿听外界种种风流传闻,满心猜忌,不愿接受那人对他绝情至此,半点余地不留。可直到时楼造反起事,太子首当其冲,他却因为那些风波反而安然无恙,这才又生出些希冀,原来没有被抛弃。灰烬中残余的星子,只需要一点点助燃物,就可以再度燎野。

为了这一点希冀,他不介意周旋下去,裴英向来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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