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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青青子衿(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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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又如何善罢干休?”

“她撒谎,”回看到这幕的兰因冷冷道。

可步虚声听不出真假,只因歪打正着,辛夷逃婚后,宣虞便确是一副夺妻、子之仇不共戴天,恨透了万魔宫誓要扫平魔道的架势,步虚声想起这些年连续被宣虞追杀的惊险恐怖,其用计、出手之恣睢狠辣,仿佛他才是那令人不胜胆寒、闻风而逃的大魔头,她脸色一时被辛夷哭得忽青忽紫,匆匆便告了辞。

而小兰因自然也辨别不出来,只听懂了爱辛夷的男子是自己爹,再想起辛夷醉酒后,曾挽着凤栖梧手臂倒在他肩上哭笑的样子,当时凤栖梧即便在兰因注视下神色尤其尴尬,却也由着没有推开辛夷,便问:“我爹…?是梧叔吗?”

“怎么可能,”辛夷脸上又漾起柔情、充满迷醉甜蜜的微笑,可那笑意里却又同时含着令人不舒服的轻蔑嘲弄:“你爹才不会那般的落魄无能——他可是这世上最好看、最有本事的男子……凤栖梧哪及他万一?方才那个贱女人,就爱慕你爹已久而不得,我才会故意那么说话来气她…她怎么敢生这样的痴心妄想!他可是这世间神的存在…赐予我力量,也将会帮我实现所愿……”

“所以我娘,步虚声,可能有苦衷的梧叔,或许还包括檀金…”兰因的声音很紧:“都和意图害我师父那个婆罗门余孽组织有关……”

“原来凤栖梧也只是你的筏子而已,你心心念念,就只有宣无虞——而且你似乎很忌讳辛夷和宣无虞真有任何亲密关系?”“神幻”忽而道:“曾在蜃女的心境里,你就极害怕他们连理,迫亟想要阻止拆散,而且你觉得那个天机门人与辛夷相似,便厌恶极了他,叫他讨嫌的疯子,也忌惮他接近宣无虞——所以你其实打心底里觉得辛夷就是个害人精,你方才说不知好歹才‘喜欢’她,你所谓‘好歹’不就是到蓬莱后接受的正道那套‘道义’?而面对他们一直以来,包括郁离子那老登指责辛夷,你从来没有想过为她分辩一句,因为你的难受只为自己,内心其实怪辛夷,怨因她的错平白连累了你对不对?但你从凤栖梧处又知道‘人’是不能责怪生母的,连宣无虞也说过不论辛夷其他待你总没错,还有更重要的,你明白虽然这些人都怪罪辛夷,但辛夷却仍是你和蓬莱唯一的联系,所以你顶着似她的面目,会故意表演暧昧的话,假装你们同正常人类母子一样亲厚无间,隐去不利你的,让其他人在你身上‘看见’她,以此唤取他们的旧情、怜悯……”

“你错了,”“神幻”终于如愿激起了兰因心湖的震荡,祂显著地感到了那静水深处的波涛撼动,兰因咬牙重复:“你错了,我师父起先会那么说,确有受我误导,但也只是为了安慰我——他是照顾我的感受,想让我好受,因为他也经历过这样的身世难堪,心上曾同样因此受人所加的伤,所以设身教我该怎么在别人的恶意针对下自处,事实他根本不在乎我娘怎样,甚至不在意我娘对他是恨也罢、报复也好!他只在乎我!你根本不懂,因为我师父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和我娘、梧叔、我自己…这世间其余所有人都不一样……”

兰因记得很清楚,万魔宫之役前夜,天际的那轮明月照亮了周遭浓厚的乌云。他第一次被获准出了居处——有魔修一路领着他和辛夷,来到万魔宫正殿,被当时的魔主摩天特地接见!

摩天极高大孔武,自宝座目含深意地俯视着他们,让小兰因下意识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不过他也并未被怎么真正为难,摩天只是问了辛夷几句日常情况便放他们离开了。

然而回去后,小兰因却听到辛夷呢喃低语:“居然做了魔主,还试图用人伦血亲那套去约束妖魔…以为抓着人质便可安心…何其愚蠢!无怪难成就大事!不过摩天如果这次闭关当真顺利晋婴,作为体修,会变得极难再对付…想必仙盟不日便会动手了…那么他快来了……”辛夷目光奇异地凝视着兰因:“记得娘和你说过的话吗?你一定能帮娘达成所愿……”

不过最先赶来的却是许久不见的梧叔,赶着要带兰因和辛夷走,却被辛夷极坚决固执地拒绝。

凤栖梧急道:“仙盟除玄冥外的三十二宗门、世家一齐出动!今夜就要围攻上万魔宫!我带你们杀出这里!”

辛夷却露出筹谋的笑来:“所以你快走吧,但兰因是一定要留下来的,这涉及我的大计!”

凤栖梧好久未见她,并不知她现在那份“冷静狡猾”,只以为她又在哪门子的臆想,但反而因此更觉她可怜而不忍不救她了,两人争执耽搁不休间——只闻震耳将聋的一声崩雷,撼得整座五台山都轰然地动不止!凤栖梧脸色剧变:“巨阙剑意!师父!”

元景霄的巨阙全力一剑斩破了山门与护持大阵,仙盟集结的数千精英修士随即便山呼海啸地杀上了山来!四面八方,乐声、梵音、剑阵、刀弩……昆仑两位元婴长老各率弟子纵剑当先,而因摩天乃维摩诘叛徒,维摩诘此次更发动了数十名金丹修士,各运佛宝法器,口诵降魔咒,布下伏魔大阵!还有知音宫、散花庵、羽衣门、无数世家…前后有序错落,既合围住万魔宫,更志在首当围剿——砰!一场炙火自万魔宫央焚烧爆炸开来!——摩天的大威般若烈焰!青莲烈焰间,摩天身影映现!

轰、轰!元景霄和贺令威同时出剑——两道剑以雷霆万钧、地崩山摧之势袭去,檀那更率维摩诘众张开了伏魔阵朝他兜头网来,知音宫主尚云弦等人也加紧运功助阵!如地网天罗——似乎只有东南方,还有缺口!

——按仙盟战前的规划,每个方位都有宗门世家负责,而共同形成一座坚不可破的金钟罩阵,故而就连昆仑元婴修士这等主攻手的背后都有弟子无穷尽地严阵帮辅兜底,以防摩天万一夺路漏网。

可那东南方的山巅,就只站着一个人、手执一把泠泠的冷剑,宣虞仿佛独处在这场极端混乱的大战局势外,只静静凝视着摩□□他这里急掠而来。明月就在他身后,而雪云漫拂过他飘扬的衣袂。

但无论此人风姿如何绰约卓然,无疑都必构成最好的突破口!摩天体修已近大成,论一对一战斗,元景霄等人他本也分毫不惧,只是不想陷入以一敌众这样的大劣局才急于突围,他几乎转瞬间两掌暴力破开了近前的一圈包围,就朝着宣虞杀将过来!

仙盟其余人注意到此,也不由一惊,摩天早炼就一副真正大力金刚之躯,方才元景霄、贺令威那样威力的两剑都未对他造就明显伤害,仙盟早知必历一场长久苦战!这金钟罩阵,正是妥善商议后的决议,铜墙铁壁,困住摩天慢慢打磨出消耗,同时也能让仙盟这边的损伤降到最低!

后来宋湘离给宋文期讲起这宣无虞真正扬名功勋的一战:“没有人理解宣无虞是怎么想的,明知面对一座坚不可摧的巍山,怎么想仙盟众人所为都方是人之常情、明智之举,可宣无虞,他从不是一面以守代攻的盾,也不是浩荡千军万马、众志围城以成就的势,他甚至不是一把进退有度的君子剑,不是一把虽然同样绝勇壮烈但却擅长扬长避短的刺客剑——摩天本身刀剑不侵、一力无敌降会,又作为困兽疯狂嘶咬,威猛无匹,可宣无虞竟比他更像那凶残死斗的猛兽!断水扬剑出鞘,响彻云霄的凄厉鹤唳,往日轻灵的鹤灵仿佛刹那化身了鹰隼一样的猛禽,与宣虞一齐刚猛无往!和摩天这个纯粹体修近身相搏!”

“断水一剑剑硬劈在摩天身上,他却分明毫发无伤,半空缭绕的飞雪剑意里却散开了血雾——是摩天一掌掌大力打在宣无虞身上打出的伤!可宣无虞好像看不到、感受不到,一剑比一剑压得更力势,渐渐撼动着这座刚山……只要看到那场景的人再不敢置信也会心里明了:宣无虞根本不是在缠斗阻拦摩天逃亡,他就是要一人一剑劈碎刚山!”

“我当时在战场后方观战,听到人人惊议,连天机观清妙真人也与他两个弟子说了什么,我便问其如何看,清妙真人高深一笑道:‘显然因为对面是位魔主啊,宣无虞才会如此执意要以仙家身份剿戮这位魔主。’”

“宣无虞的血战随后也激得其他人改变了策略,战斗节奏骤然紧急,昆仑诸人也飞剑齐出!万剑毫无间歇地杀伐下,摩天终于不敌,而当断水最终一剑直捣碎摩天那金刚不坏的魔心,我想不会有亲眼见证过这一战的人,会不为宣无虞那份剑心、胆魄所慑。”

而兰因再借回忆重临此情景,心湖就如同烹煎起沸,他眼看着断水剑灵被摩天一遭遭惨烈打散,又尖唳奋起,眼看着摩天垂死放出的烈火就在宣虞身周烧开——他知道师父这一战伤得多重!

整座万魔宫都焚烧了起来!凤栖梧护住兰因和辛夷趁乱往外逃:“快走!最后的机会了!”

“那本该是属于我的!”辛夷还在仰望着断水剑意造就的飞雪,眼中爆发了怨毒的嫉恨,其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地不停重复:“带我们去找宣无虞,我要把他交给宣无虞!要把他交给宣无虞!”

仙盟快速布起行雨阵浇灭着火势,摩天虽死,对万魔宫余党的围剿还在继续——火光,剑影,大雨声,喊杀声,血……凤栖梧难以支绌,辛夷倒下了,但她仍在用一种令小兰因毛骨悚然的极炙热眼神死死瞪着他:“记住,去找他,帮娘去报仇!”

小兰因那时被雨浇得浑身发冷哆嗦,而此时回看到这幕的兰因更因尝觉到了蜜化后的那剧毒,涌上心头无限悲痛的冰冷,和一股血味似的情热:“我娘她说我继承拿走了她的那份力量,让我用其去报仇——我始终不明白,梧叔哪里不好,她为什么看不起、还要害死梧叔呢?害死梧叔还不够,居然还要来害我师父!要我去害我师父!我师父——我第一次见,就被那样吸引——我从没见过他这般的人,我都不曾能幻想出,这世上有这样被我渴慕的人!”兰因的眼前被泪意模糊了,但还是执着地想要再看清:

——随着梧叔自尽,那只撇开珠帘的手霍然加大了幅度,其中人借这力道步下辇车,可惜的是,守在车旁的弟子立马忙为他撑起伞遮挡倾倒的雨势,让小兰因除了他伞下那一抹云似的月白衣裾和腰间的水佩,什么都没有看见。

“宣宗主,”一片静默中,元景霄先说话了,竟含着几分难言的哽咽:“所以这孩子与我这自裁的孽徒是何关系?”

“如果是栖梧堂兄的孩子,”渭北凤氏也有人出言:“没道理宣宗主说带走就带走——不说堂兄的案子还有疑点未明,按仙盟的规矩,这样与魔教关系颇深的遗孤也需先带到仙盟接受详细审查,再集议决定如何处置。”

宣虞先是向旁为他撑伞的秦松烟耳语了几句,在秦松烟领命而去后才强咽低咳道:“此战,我只要带走这个孩子,所以请仙盟诸位行个方便吧。”——众皆为这话中含义哗然!其实比起所谓大义,三十二家争先恐后前来围剿摩天,更为图其身后的巨大利益,这一战后,不说摩天善财洞内多年聚敛的珍宝、众受伏魔修的身家,更重要在于,五台山这座风水宝地与其中的资源该如何分配!光此间具备的云母水晶、黑曜石等丰富灵矿,就能供养一个大宗门至少上千年所需!仙盟对此必经历好一番论功行赏和明争暗斗,结果作为无疑出力最多的宣无虞,竟就这么轻飘飘放弃了!

“阿弥托佛,”作为带头组织此战的维摩诘大弟子,檀那道:“若宣宗主是由于重伤在身,急于回宗门去诊治,可以放心离开,留弟子在此处理之后的事也是一样的。”

“多谢好意,也请替我向映月禅师捎好,”宣虞的目光掠过檀那,在檀金脸上短暂停留了瞬:“但就不用了,待我的人收敛过辛夷尸骨,我们便启程离开。”言罢,他便登回辇车。

“神幻”注意到这个场景在兰因的记忆里,周遭所有人事都被笼罩在那大雨的晦暗里失色,甚至包括小兰因沾满了血和泥浆的脸,而只有宣虞那片随风抓不住的衣裾月和云一样的皎洁柔软,更注意到兰因因此又骤然变得柔波荡漾的心境,“神幻”忍不住嗤笑:“你是认为宣无虞金山银山不要——出让天大利益做人情只为换来一个你?就算真是如此,宣无虞作为一个神智正常的人,总也有所图谋的吧?”“神幻”随即读到兰因心念:“你反而为宣无虞对你有所图高兴?你渴望他需要你,只需要你才好——所以我早问过你为什么不反过去掌控他呢?只要你们施受完全颠倒,你还不是能想怎样就怎样嘛?”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兰因闭目冥神,直接出现在识海与“神幻”面对面对峙:“你确实能感应到我的想法,仿佛时刻在和我共同经历所有事一样,可你却实际根本不能懂我的感受,尤其我在我师父身上感到的,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心为着什么一起跳动——在你眼里,我和我师父都蠢得可笑不是吗?你总是说,我所作所为都是表演,对我师父的感情也全部是出于利益,甚至我会选择我师父而不是我娘也是因为我自私,只想保全好自己——你想让我相信我就是个没有感情、只知道向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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