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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芭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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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要不要?”

阿青像懵懂的、想跟人亲近的幼兽,半跪起身,凑近他的脸想吻他,却被袁颂扭开脸。

这种半推半就的拒绝并不会让阿青气馁,她按着他的胸口,又靠近了他一些,眨动的眼睫扫过他的脸颊,直到身影的轮廓完全盖住他视野,呵着兰气的唇就悬在他唇峰之上,将落未落地只用气息描摹他的唇形。

到底是没得他应允,她这回不敢再亲。

只抿着唇,委屈巴巴地等他主动凑过来。

袁颂原想借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说理,可好不容易硬气起来的原则,顷刻就被她灵活的手指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明明手上在做最下流的事,偏偏目光又澄澈干净得像无波无澜的静湖,让“蛇性本淫”这四个字在她身上都有点站不住脚。

“昨天晚上的书还没看完……你带上来了吗?”

袁颂不想就这样遂她心意,但又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恨恨地把眼睛闭上,任她为所欲为,偶尔重重地喘出两口呼吸,就当是回应和鼓励。

“你在这府上几百年,除了费心照顾过我以外,还有没有别人?”

“为什么这么问?”

袁颂难得从欲海里捞回一份清明,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心眼特别小。”

阿青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上下文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见她又露出这副一头雾水的样子,袁颂气不打一出来,忍着越逼越近的欢潮,憋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冥顽不灵听不懂言外之意的神仙解释:“总之就是特别小。”

“哪里小了?”阿青在衣袍底下轻轻圈了一下,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明明这么大呢。”

袁颂:“……”

阿青边说还边掀起他的外袍让他好好认识一下自己:“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谦虚了。”

袁颂闷哼了一声,一下子没忍住,弄得她一手都是。

他脸红脖子粗地瞪了她好一会儿,却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好心肠的阿青本来还打算好好再帮他一下,却忽然见他薄软的唇瓣上下一碰,也不知说的什么。

屋顶月色昏暗,她看不清袁颂口型,不能确定他是在说她“笨蛋”,还是跟她说“不要”。

她看着袁颂牢牢攥着自己的衣带,像道馆里立誓守贞的俗家弟子,不准她再在他身上为非作歹。

阿青不明所以,更觉得他此刻的情绪莫名其妙。

长公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又要这样?

今晚她还能不能好好修炼了?

“你就实话告诉我,”袁颂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到底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别人那么好过。”

困在袁家祠堂里的这几百年,有没有对别人见色起意过,有没有偷偷念了术法对别人的绝境施过援手,有没有这样没心没肺地陪别人玩闹过,然后转头就将那人抛诸脑后。

阿青:“……”

袁颂有时候明着给谜面,有时候又喜欢打哑谜。

她大多数时候都猜不透,干脆他问什么答什么:“拜托,我要不是一时嘴馋在馄饨铺里给人骗,也不至于在这个宅子里逗留这许多年,退一万步讲,换你一出门就给人骗了来牢里做长工,你头几百年,肯定也是要消极怠工的。”

阿青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头几百年真的趴在房梁上睡得昏天暗地,就算袁家的宗族们用脆皮烤乳猪把她香醒,她都要气哼哼地往那头猪身上吐口水。

“虽然是拿灵气滋养你家的气运,但我确实懒得管你们家宅里的那些肮脏事,搞出人命了也同我无关,我那时候想过,就算生生受几道天雷灰飞烟灭,我也是不要遂你们心意的。”

“但好歹,你们袁家这百年来,也算太平,嫡长子各个身强体壮不用操心,直到有天晚上,我被东厢房里的一声婴儿啼哭声惊醒,翻身的时候不小心从房梁上掉下来,掐指一算,才发现解命契的时辰快要到了,这才特地磨磨蹭蹭地踩着尾巴做点什么,毕竟也受了你们袁家这么些年的香火,求一个两不相欠——神仙也是这个样子的,心情好了才干活,心情不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的。”

这就是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的意思了。

袁颂脸色稍微舒坦了一点。

阿青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哇,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个婴儿哭得可响了,我被吵得心烦,就随手念个小法术下了场雨,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在芭蕉叶上,没一会儿哭声就静了。”

他生于十八年前的处暑,那日不巧母亲感染了风寒,高烧未退,连带他落地时也染了余热,夏夜闷热无风,接生的稳婆担心他过不了当晚,却没想到突如其来一场及时雨,解了连日的暑气,也破天荒地降了他身上的热温。

袁颂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目光就再移不开。

阿青还在回忆:“我被吵醒以后,已经很难再像之前一样睡回去了,但一个人在祠堂里真的挺无聊的,于是我就天天盼着能有人来庆典祭祀,让我多见几个活人,热闹热闹也好,直到三年后,你爹袁在望升任礼部尚书一职,他意气风发地走进祠堂跪谢列祖列宗,头回叫我瞧见了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短腿。”

妻子难产死后,袁在望没再纳什么妾室,一门心思扑在对独子的教育上,对袁颂的严苛远近闻名,立誓要栽培他成为端方君子,做栋梁之才——三岁的幼童学会走路后,便再不许下人乳母抱他,这么小的孩子,摔疼了肯定也是要哭的,但袁在望从来不哄,只是冷声让他独个儿站起来,又冷声地问他到底记没记住教训。

那日在祠堂门前的空地上,阿青看着奶呼呼白白净净的袁颂实在可爱,赶在他摔倒之前,吹了口气,吹走了那块可能会磕痛他的石头。

她忽然话锋一转,笑着用那只沾了他污渍的脏脏手去戳他的脸,却被有洁癖的长公子避过脸,捉住手腕,拖到一旁用湿帕子净手。

“是谁家的小娃娃,在祠堂里把鼻涕泡泡吹得比我的拳头还大呀?”

袁颂:“不可能。”

阿青:“为什么不可能,你还记得你那么小的事?我可是亲眼所见的,早知道就用留影石把你当时的样子记下来了。”

袁颂慢条斯理地把她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末了还不忘抹上杏仁膏:“袁氏族训,祭祀时必须整衣净容,举止雅正,这些东西我不到三岁就会背了,怎么可能会违背祖训,在那种场合有失仪容?”

阿青:“……”

怎么回回都是这样?

就只准袁颂一本正经地逗她,她却永远都骗不了袁颂?

好不公平。

阿青不服气地不想再同他多说,但袁颂听完这些,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不愿再浪费春宵,似笑非笑地低哼了一声,主动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带。

阿青的目光顺着他手下的动作,落在他小腹延伸往下的青筋上,待看清了,一时间,再次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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