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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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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玦站在静魂司的庭院里,望着和志明修剪一株彼岸花。

自从将和志明的魂魄从生死簿中召回,带回冥界养魂,阎玦便没有光明正大的踏足人间。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一旦出现在和遥面前,就会忍不住凑到她跟前,告诉她父亲安好,告诉她金舍利的秘密,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

可他知道,一旦说出口,和遥便会放下心来,再也不会主动踏入冥界。

所以,他只能等。

等她自己来。

他当然不否认,自己存了点小小的报复心思。

和遥术后假装“忘记”他的那段时间,他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生活,看着她对谛听笑,甚至看着她偶尔对着菩提树苗发呆……却唯独,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很好。

既然她要“忘”,那他便也“忘”。

忘掉给她送安神的茶,忘掉深夜去给她盖被子,忘掉……自己有多想她

金舍利是沉渊之作,蕴含着冥界最纯粹的本源之力。

它改变了和遥的体质,让她不仅能听懂谛听的语言,还能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甚至……能在冥土上行走而不受阴气侵蚀。

阎玦知道,这是沉渊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一个能自由来去冥界的“生人”。

一个能让他不再孤独的变数。

所以他将菩提交给和遥。

那株树苗看似普通,实则扎根于沉渊残存的一缕真灵。阎玦希望,和遥身上的金舍利能与菩提共鸣,温养沉渊的魂魄,让他早日复苏。

当然……

这其中或许也藏了点私心。

菩提树苗长在她的窗台上,日日夜夜伴着她。每当叶片轻摇,露珠凝结,都是他在无声地问候——

“今日,可好?”

好在,不早不晚,和遥终于来了。

她踏进冥界的第一步,阎玦就感知到了。金舍利在她心口发烫,像是久别重逢的雀跃。

阎玦放下朱笔,任由墨汁在生死簿上晕开一朵红梅。

他本该立刻现身,却鬼使神差地隐去身形,跟在她身后。

直到她掉进藤蔓,他才终于忍不住现身。

阎玦低笑,转身时牵着和遥的手微微蜷紧。

——这场博弈,终究是他先认输。

阎玦带着和遥穿过静魂司的回廊时,檐角的青铜风铃正被冥界的风吹得轻响。

静魂司的庭院里,青石案几上摊着几卷泛黄的竹简,墨迹未干,笔搁旁一盏清茶正袅袅冒着热气。

和志明执笔的手忽然一顿。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快里带着点犹豫,像小时候和遥偷偷溜进书房时那样。

他猛地抬头,竹简"哗啦"滑落在地。

"遥遥!"

站在月洞门下的和遥怔住了。

父亲穿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宽袍大袖,腰间束着秋香色缎带,衣袂被冥界的风吹得微微扬起。这身装束衬得他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文人,连执笔的指尖都沾着风雅。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分明还是她记忆里会偷偷给她塞糖的父亲。

"爸……"她嗓子突然哽住。

和志明已经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衣袖拂过她脸颊时带着松烟墨的清香,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像几点展翅的鹤影。

"你怎么来了?"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里阴气重,你……"目光突然落在她心口隐约的金光上,恍然道:"是了,你有金舍利。"

和遥这才发现,父亲的手比生前温暖许多。那些总也消不掉的钢笔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文人特有的薄茧,却依然有力。

"您……"她伸手碰了碰父亲的衣襟,鲛绡纱的料子凉滑如水,"这身打扮……"

"阎君给备的。"和志明笑着转了个圈,衣摆旋开漂亮的弧度,"说是阴阳巡使的行头。怎么样?像不像你你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酸秀才?"

檐角青铜铃突然轻响。

阎玦不知何时立在廊柱旁,玉冠下的眉眼依旧冷峻,手里却捧着个托盘——上面居然摆着和遥最爱的那家板栗糖糕,还冒着热气。

"吃些点心。"他硬邦邦地说完,把托盘往石桌上一搁,转身就走。

和遥看着父亲衣领内侧那个歪歪扭扭的"阎"字刺绣,突然笑出了眼泪。

静魂司的庭院里,菩提树影婆娑。和遥捧着阎玦方才送来的板栗糖糕,小口咬着,甜香在唇齿间化开。她抬头看向父亲,忍不住问:

"爸,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和志明闻言,眉眼舒展,笑意温润。他拂袖将案几上的竹简轻轻卷起,指尖点在上面未干的墨迹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学者般的兴致——

"地府的法规,很有意思。"

"哦?"和遥眨了眨眼,"比人间的法律还复杂?"

"倒不是复杂,是……"他略作沉吟,"更古朴,也更直接。善恶判定,因果轮回,条理分明,少有弯绕。"

他抬手一招,一卷泛着幽光的竹简从架上飞来,在他掌心展开。

"你看这个案例——"他指着其中一行朱笔批注,"亡魂生前救人无数,却因一念之差犯下杀孽。按旧例,当入刀山地狱受刑百年。但我提议,念其功德,可减刑三十年,并以劳役代刑,让他去帮孟婆熬汤,渡化亡魂。"

和遥凑近看,发现竹简旁还有一行凌厉的小字批复——

"准。然需设监察,防其以权谋私。"

笔锋如刀,是阎玦的字迹。

"阎玦采纳了?"她有些惊讶。

"不止。"和志明笑着又翻开另一卷,"我还建议设立'阴阳申诉司',允许亡魂亲属递交陈情书,若确有冤屈或功德未计,可重审定罪。"

他指向末尾的朱批,这次的字迹竟透出几分赞赏——

"善。着尔主理此事。"

和遥怔了怔:"所以您现在……算是地府的'立法顾问'?"

"差不多。"和志明害羞一笑,眼里闪着久违的光彩,"前几日还帮着修订了《冥界官吏守则》,严禁阴差索贿——"他压低声音,"听说白无常被罚去扫了一个月黄泉路。"

和遥"噗"地笑出声,却见父亲忽然正色。

"最要紧的是……"他轻抚腰间玉佩,"阎君允我过些日子以'阴阳巡使'的身份回人间。"手指微微发抖,"能……去看看你,和你妈妈。"

茶盏"叮"地一声轻响。和遥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茶杯磕在桌子上。

"真的?"她嗓子发紧,"您能回家了?"

"嗯。"和志明伸手抹去她眼角水光,"到时候我白日回阳世,夜里返冥界述职。"顿了顿,"就是这身打扮……"扯了扯广袖,"怕吓着你妈。"

檐角风铃突然急响。

一团黑雾砸在石桌上,化作一套熨帖的现代西装——深灰色三件套,搭配父亲生前常系的藏蓝领带。

"……阎玦!"和遥对着空气喊。

远处传来一声冷哼。

和志明大笑,抖开西装往身上比划:"这下好了,你妈顶多以为我参加了什么复古茶会。"

阳光穿透冥界的薄雾,将父亲的新衣镀上金边。和遥望着他眼角笑纹,忽然觉得——

这地府的规矩,或许早该改改了。

静魂司的茶香渐渐淡去,和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冥界没有昼夜之分,但她人间的身体却还遵循着阳世的作息——此刻已是凌晨,倦意如潮水般漫上来。

"遥遥,困了?"和志明放下茶盏,目光温和。他伸手替女儿拢了拢散落的碎发,指尖带着父亲特有的温度,"该回去休息了。"

和遥迷迷糊糊点头,强撑着站起身:"爸,那我先......"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小小的哈欠。

青石小径上忽起一阵阴风。

阎玦的身影在雾中凝实,玄色衣袍掠过地面,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看了一眼困得摇摇晃晃的和遥,眉头微蹙:"我送她。"

和志明笑着颔首,目送三人走向鬼门关。临别时,他忽然唤道:"阎君——"

阎玦回头。

"小女睡相不好。"和志明指了指自己肩膀,"这里容易着凉。"

阎玦的耳尖瞬间染上薄红,转身走得飞快。

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和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皮越来越沉。

"走不动了......"她含糊嘟囔着,伸手拽住阎玦的袖角。

阎玦僵住。少女的手指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他垂眸看去——

和遥已经闭着眼睛往前栽去。

玄色广袖猛地展开,阎玦一把揽住她下滑的身子。少女的脸颊贴在他胸前,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谛听蹲在一旁歪头:"要叫醒......"

"嘘。"

阎玦指尖轻点,一道结界无声展开,阻隔了冥界阴冷的风。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动作轻得像在捧一盏易碎的琉璃灯。

和遥像在睡梦中自发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额头抵着他颈窝,发丝间淡淡的桂花香混着冥府沉水香,竟出奇地和谐,将脸埋进阎玦怀里,掩盖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走过三生石时,石面突然泛起涟漪。

阎玦瞥见镜中景象——

少女蜷在他怀里睡得安稳,而他低头注视的眼神,温柔得连自己都陌生。

他立刻别过脸,却把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谛听小跑着跟上,突然发现阎玦每一步都踏在实处——明明可以御风而行,却偏要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又缓慢。

神兽的胡须翘了翘,识相地没有揭穿。

鬼门关前,阴风骤止。

阎玦站在阴阳交界处,怀中抱着熟睡的和遥,迟迟未动。少女的呼吸轻浅,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像是某种无声的依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他的前襟,指节微微发白,仿佛在梦里也不肯松手。

阎玦垂眸看她,眼底暗流涌动。

"……"他低声道,"这是你邀请我的。"

像是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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